黎阳被俾儿这番不着调的话惊出一身冷汗,眼皮跳个不停,他什么也看不见,可什么也看得见,他打小就从掌柜嘴里听过很多故事,天上仙人,北原蛮子,西方佛国…… 黎阳牵起俾儿的手,打算登桥,即使这是一条妖魔道,他也得走过去。 背着毛笔的白衣青年远远望着。 黎阳垫了垫行囊,叫道:“俾儿。” “有屁放。”俾儿捂着胸口,强行憋笑让小脸变得通红,黎阳看见对方的眼睛,有些不一样了。 他伸出手,放弃了想说的话,只是很普通的道:“走啊,过了桥,咱们就要到界山了。” 俾儿没理他,甩开他的手先一步跨了上去,黎阳紧随其后。 脚步落下时,下意识的,黎阳回了一下头,顿时看到盘坐在不远处的陌生青年,他其实很胆小,此刻掌心已经有了汗,想回头,竟发现无论如何,也迈不动脚了,走在前头的俾儿突然站在那,用一种很特别的语气说道:“黎阳,他们好可怜啊。” “身上全是铁链,咱们,还是给他们点钱吧。”俾儿动了恻隐之心,估计是眼前的画面勾起了她不为人知的过往,不等黎阳点头,她便自顾自解下钱袋子,掏出半数钱财放在栏杆上。 黎阳眼睁睁的看着大部分家当,从栏杆上消失,他浑身汗毛倒竖,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奇怪的地方,拽着俾儿的手,也不管她什么反应,拔腿就往前狂奔,这一次,他用出了十五年来,最大的劲儿。 白衣青年叹了口气,想着毛笔本就不多的使用次数,心下一横,还是摆出了一个奇怪的姿势,下一刻,毛笔凌空而动,在他面前的虚空中勾勒出一道紫色符箓,然后往前一指,符箓稍微一闪,落在狂奔的黎阳头顶。 他自己看不见,这座桥在他与俾儿狂奔时,起了大浪,原本两侧静静流淌的溪水,居然如龙那般拱了起来,清澈的水内更有一道浑厚黝黑的身影在不断闪烁,探出的溪水的爪子,每每要落到黎阳身上时,便被他头顶的符箓弹开。 见着这一幕,白衣青年百感交集,估计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回忆,又操控着符箓远离了黎阳,而此时,距离到桥的尽头,也不过百十来步,黎阳不敢停下来,哪怕终点近在眼前,越是到最后,越是用劲。 于是,他突然摔倒了,俾儿挣开他的手,也不说话,扭头跑回桥中心,冲胆战心惊的黎阳扮了个鬼脸,亮晶晶的眸子里全是笑意,对着已经平静下来的溪水道:“不用谢我哦,这钱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他也有份儿呢。”说着,目光落在黎阳身上。 明明什么也看不见,但黎阳却有种直觉,此时此刻,身边有无数张眼神在打量着自己。 “黎阳,他们说你长得好丑。”俾儿笑得很无辜,表示她也不想这么说。 黎阳突然就没那么害怕了。 俾儿在空中摸了摸,长得太矮,便爬上桥栏杆上,对着空气道:“我知道了,我会对黎阳说的,谢谢啦。” 见此一幕,白衣青年眼神复杂,悬浮半空的符箓灵气散尽,被他收了回来,想不到那位前国师说的是真的。 他站起身,朝桥上走去,但他刚越过刻有妖魔道三字的界碑,溪水便咆哮起来,晴空也遍布乌云,就更别提在河内翻滚动荡的黑色身影了,白衣青年不无感慨,哪怕隔着两座天下,也要过来看他们上桥么? 那位国师,到底对你们许诺了什么。 白衣青年很好奇,他自是不惧这些异象的,走在桥上,如同走在自家的后院,闲庭漫步,这份自信和从容,让桥上刚才流了一身冷汗的黎阳生出些许羡慕,自己以后也会这样吗?在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之后,可掌柜从来就不许他去天下,问题是,我也不想去啊,黎阳心里这么想着。 说到底,还是他不听话了。 可惜这羡慕只持续了不到几个呼吸,因为,在他眼里比上次见到的那五个人还要牛逼的对方,居然摔了个狗啃泥,白衣浸染污垢,起身后,满脸也尽是灰泥,一时间,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不该的,真是不该的,白衣青年面不改色,实在是难以启齿,只能狠狠的拍了下桥身,这鬼地方。 “路过,嘿嘿,路过,别介意,你们继续,我就是个路人。”白衣青年拍了拍灰尘,还真就从黎阳和俾儿的身边过去了,但这一次,他走得格外小心。 俾儿憋着笑,悄悄对黎阳道:“刚才老猪说他踩到了王八壳摔倒的。” 俾儿又指了指眼睛,低声道:“眼瞎呢。” 黎阳很无奈,就这声音,白衣青年想不听到都难,黎阳也很无奈啊,抓着俾儿的手道:“还是快些过桥吧,天黑了,不好进山。” “急什么呀,老猪说了,晚上进山才好嘞,有老狐和老牛他们,他让我们不着急,等晚上庙会结束后,就带我们去掌柜所在的地方。” 黎阳吃了一惊,连教书的雷老头都只勉强知晓方位,怎么的,还有人知道?不对,根本就不是人,哪怕直到现在,黎阳也什么都看不见啊,见他不说话,俾儿便埋怨道:“你听我的,我比你更想让老板回家,刚才老猪说了,老板过得可好了,只是欠下不少酒钱需要我们去赎身。” 刚过了桥的白衣青年看向那座看不到头的界山,从大夏都跨越无数仙府大山而来的人,除却当年的郦靖侯,也就那位前朝国师和酒圣了,自从北原沦陷给那边儿的蛮子后,怕是就再也没山上人过来了吧。 他又想起失踪的五位剑仙,蜀山从来不掺和天下之事,现在也要打算入世了么。 于是回头,对着黎阳道:“那个谁,我也知道你掌柜在哪,我正好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