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可终究还是跟着张怀德来到张府。说起来,这还是苗可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出门,一路上,他盯着飞行器外面的各种景象,好奇不已。
各式各样形状的飞行器,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奇形怪状的宠物,偶尔还会有几个人影从旁边风驰电掣一闪而过。神奇的世界仿佛是现代版的大观园,而苗可则是年轻版的刘姥姥,从电视上看到是一回事,真正亲眼见识到又是另外一回事,直到飞行器降落在张府,苗可任然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浑身上下的兴奋劲尚未缓过来。
张怀德命人把苗可带到自己的工作间,自己却没了踪影,苗可闲来无事,开始四处打量这个当代刺绣大家工作的地方。
张怀德的工作间十分宽阔,里面摆满他自己的绣品,花鸟,人物,山水,苗可细细观赏张怀德的绣品,对他使用的针法技艺十分好奇。苗可知道张怀德绣的是苏绣,但是他对苏绣的了解仅仅是点皮毛,祖婆婆教在教他蜀绣针法的时候提到过一些,不过也仅仅是一些罢了。
苗可对那些从江南水乡里走出来温婉的苏绣十分向往,也曾想着,等他长大了,就去江南走一走,看一看,看看那小桥流水人家的小巷尽头,温婉的江南女子素手执针,纤手引线,在如诗如画的烟雨天里,为心爱的人绣出一副思念的手帕。
只可惜,苗可的愿望注定已经无法实现。
尽管苗可对苏绣不甚了解,但是凭借他多年的刺绣功底,他能够看得出这些绣品的价值。当然,这里的价值指的是绣品的文化价值以及艺术价值,至于它的商业价值,苗可表示,那是什么,能吃么?
艺术是什么?
艺术,是一个人的价值观念,最能够反映人内心深处最真实的东西,真正懂艺术的人,能够从一部作品中看出作者的内心,以及他想要表达的东西。
而张怀德的绣品,是一种艺术。
苗可并非是什么艺术家,对于张怀德的作品,他看不出太多内心深处的东西,他只能够看看针法,学学绣线着色,想一块吸水的海绵,从张怀德的绣品中学习他尚未接触的事物。
而在苗可学习知识的时候,他却能感受到绣品中那股浓浓的后悔。孔雀展翅欲飞,却停枝驻足,回首张望;锦鲤戏水,畅游江河,却频频洄游,年复一年的日夜等待,最让苗可觉得难受的是一副鸳鸯戏水绣,色彩斑斓的鸳鸯头顶却是一头白。绣品空白处用红线绣着一行诗。
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
莫名的,苗可的眼睛有些酸涩,似乎有什么液体想要喷薄而出,被他硬生生忍住。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却发现在这块鸳鸯戏水绣旁边,放着一方未绣完的绣品。
苗可本来以为这是张怀德正在绣的绣品,于是他十分好奇的拿起来,结果被这块绣品的主人深深折服,为他高超的刺绣技巧据一把同情泪。
这怎是一个“烂”字可以形容的啊!不得不说,这是苗可见过最破烂的绣品,没有之一。
针脚蹩脚,绣线歪歪斜斜,着色更是惨不忍睹,苗可都能想象绣者扎针时无数次扎到自己手指的悲惨经历,不由默哀两秒。他端详着绣品,努力辨认上面的图案,半晌,苗可像一只泄气的皮球,放弃自己的打算。原谅他,他实在看不出这团密密麻麻,形状怪异,有点像一坨大便的东西是什么东西。
不过,有一点他已经确定,这肯定不是张怀德的作品,那位老爷爷就算是初学,也不会绣出这样一幅作品。只不过这也让苗可更加好奇,这样一幅作品,为什么张怀德会留在自己工作的地方呢,而且保存十分完好,像是在刻意维持绣品原来的样子。
苗可百思不得其解。
“绣的很烂,对吧?”
张怀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苗可回头,看到张怀德正一脸怀念的看着他,准确的说,是看着他手中那副烂到家的绣品。
“我让人准备了一些茶点,过来休息一下吧。有人说过,我家的茶点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苗可正打算将手中的绣品放回原处,门口的张怀德又开口说话:“把它拿过来吧,我想,你应该不介意在喝茶的时候听点故事,虽然这个故事可能有点无聊。”
苗可乖乖的拿着那块绣品,跟随张怀德来到客厅。张家的客厅是那种古色古香的古代华夏的风格,只一眼,苗可就喜欢上这里,原因无他,这里像极了他曾经和祖婆婆居住的地方。
看到苗可眼中的喜欢,张怀德心中也是愉悦,不由对这个少年的好感又增添不少。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招呼苗可坐下。
“来,坐,尝尝我家的点心。”
精致的点心清香扑鼻,咬一口,甜而不腻的口感在口腔中慢慢融化,让苗可有种穿越时空,回到以前,祖婆婆为他做点心的错觉。
“这是他最喜欢吃的点心。”
张怀德的声音很慢,渐渐地,他像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语调缓慢的在陈述一个古老的故事。
::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
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