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束瞥了一眼田首辅手中的贺礼,是一本已有泛黄的书籍。 看书目是和兵法相关,但观其字迹,也不过是板印之物,并非什么名家手稿,确实不算贵重。 到底是首辅的面子,容束略思忖,还是收下了,不过转一道手,便能让首辅领自己一个人情,也算是极为划算的买卖了。 “田首辅用心诚挚,想来岳母也不会推拒。那下官稍后便代为转交。” 两人说了会儿话,围着钟衍舟的人却还不见少,反而有增多的趋势。 容束看了一眼天色,只怕再耽搁下去,就要误了去侯府用膳的时候了,忙上前挤进去,替钟衍舟打起了圆场。 钟衍舟此前虽在指挥司当差过一阵,但上朝听政,也不过代掌指挥司指挥使一职后短短一段时日。 面对这些日日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历练出来的朝廷命官,实在还是嫩了些。 应付这些油滑的老臣,钟衍舟说得是口干舌燥也没寻到机会脱身,心里憋闷不已。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些年岁比三叔还大的官员,一个个嬉皮笑脸,钟衍舟就是想发脾气都没处发。 “诸位同僚,诸位同僚,我这大侄子,虽在战场上是所向披靡,但于各位而言,也只是这官场中的晚辈,你们如此热情,倒让他无所适从了。” 容束一手揣着田首辅给的贺礼,一手扶着自己的官帽,好不容易才挤了进去,面上是恰到好处的逢迎之笑。 见六部中最为油滑的尚书来了,众人也不好再继续和怀化将军攀扯关系,纷纷往后退了些。 有何容束相熟些的,却是借着他开口打趣道,“我说容尚书,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既然怀化将军是你的大侄子,又如此年轻有为,怎不见你从前替他寻个好姻缘?” 此人之言说中了在场大部分人的心思,看着年纪轻轻便官至三品的年轻后生,家中有闺女的一个个都眼热得很。 听自己的婚嫁之事被他们评头论足,钟衍舟略显戾气的皱起了眉头。 单是自己的事被这些老狐狸拿来扯大旗便算了,牵扯到雅茹,他心头便十分不爽。 容束察觉到钟衍舟眼中的情绪,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交给自己。 转头便看向问自己话的人,笑盈盈道,“哟,我说是谁提这事呢,原是刘大人。刘大人只怕是贵人多忘事,忘了容某曾向刘大人推举过我这大侄子。” 容束念此微顿,眼里浮现出一抹嘲讽之意,“只是刘大人家的千金命贵,我家大侄子,没这福气。” 周遭人闻言,纷纷将目光投向那位挑事的刘大人,或是好奇或是挤兑。 “刘大人和容大人两家还议过亲呐?我记得刘大人家的千金,去岁出嫁了吧?” 刘大人没想到容束还记得此事,一时间面露尴尬。 容束并非随口胡诌,钟衍舟早到了适婚的年纪,一直迟迟没有定下婚事,也是因为永宁侯府落魄了的缘故。 早两年的时候,岳母还托过自己,让自己帮忙替钟衍舟寻些京中适龄的闺秀。 容束对此倒也上过一番心,毕竟是自己的亲家,若钟衍舟娶了一门家世不错的妻子,对于容束这个姑父而言,也有不言而喻的好处。 这刘大人家,便是容束当初选中的几户人家之一。 只是那时,刘大人看不上表面风光实则日益颓败的永宁侯府,对于官位不及自己的容束,也没有几分好颜色,连像样的托辞都懒得给。 原话便是,说自家闺女被大师批过命,姻缘运高命贵,嫁不得一般人家。 有知晓刘大人嫁女之事的,也看出了容尚书的挤兑之意,故意挑破内情。 “是出嫁了,我还去喝过一杯喜酒,亲家还是周国公家呢。” 众人闻言,神色变得有些奇怪。 这周国公,有国公之名,说刘家女高嫁也不为过...... 只是近年来,周国公家接连出事,先是此前隐田一事,京都之中,周国公便是首批被问责之人。 再后来的禁香令,暗中倒卖北域禁药,周家也掺和了一脚,还被四皇子的人抓了个人赃并获。 前不久,户部奉命清查欠朝廷大额银钱的王公贵族,周家也榜上有名。 为了保住国公的头衔,似乎周家折了大半的家产才将那些昔年旧账给添平。 如今的周家,可谓是青黄不接,空有一个国公的头衔,在京都已没了半点体面。 被人当场挑破前倨后恭之态,刘大人到底是站不住脚了,面色红白相间,借口还有要事,便匆匆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