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很快便到,皇帝在容晚玉的看顾下,也终于药到病除,重新临政。
早朝的头等大事,便是西境大军战败后的处理举措。
皇帝沉着脸,点出兵部尚书,责问其对此事有无决议。
兵部尚书年过半百,隐约还可见一股宝刀未老的锐利之气。
他向前一步出列,双手递呈文书,“回禀陛下,这几日太子殿下辅政,提出要更换西境军主帅,并且提供了更换人选。”
太子听兵部尚书提起自己,看似沉稳地应了一声,承认此事,实则心中将兵部尚书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之所以让陆院判尽量拖延父皇痊愈的时间,就是想要尽快将西境军的主帅更换成另外的心腹。
没了苏家,也绝对不能让西境军这块肥肉落入旁人口中。
但兵部尚书却咬死此事体大,没有皇帝是准允,兵部是不会在换任文书上盖上公印的。
太子还没来得及把兵部尚书这硬骨头啃动,皇帝的病就痊愈了,他只能将还没坐热的位置又还了回去。
见皇帝接过德贵递上去的文书翻阅,太子垂首请示道。
“儿臣以为,硕国趁人之危来者不善,西境军万万不能重蹈镇北军的覆辙,所以想要更换更合适的主帅人选......”
皇帝只一眼,就看出了这些人选中的猫腻,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将文书扔在了太子面前。
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皇帝从未阻拦过太子结交大臣,也知道如今朝堂中追随太子的大臣大有人在。
如今把持着西境军的苏家,也是太子的人。
皇帝失望,不是因为太子提供的这些备选依旧是他的心腹,而是认为太子大事面前还不明白轻重缓急。
澧朝安泰时,用些手段利益收买人心无妨,如今北地战事未平,西境战事又起,太子的心里眼里,却还只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实在让他这个君父倍感失望。
“既然这些人是你推举的,那太子今日便当着朝臣的面好好说说,每一个人你推举的理由是什么?”
“是他们曾经为澧朝立下过赫赫战功,还是天赋异禀武艺超群?”
看着被皇帝扔在自己面前的文书,太子哑口无言。
见太子不答,皇帝懒得此时教育儿子,转而看向兵部尚书道,“朕倒是有个不错的人选——钟家永宁侯,钟无歧。”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
永宁侯府的老侯爷和他的长子次子,确实是澧朝难得的忠臣良将。
但如今的永宁侯,不过是一届商贾,哪怕身负皇商之名,士农工商也是最末等的存在,怎能摇身一变担当西境军主帅的职位呢?
太子也紧皱了眉头。
苏家大败后,他便担心父皇会像更换镇北军主帅一样,选用曾经戍守西境的钟家。
他特地让人在京都散布起了关于钟家青黄不接的流言蜚语。
虽是老生常谈的话,但也是京都内公认的事实,现在的永宁侯钟无歧,根本难当大任。
太子怎么也想不通,父皇为何现在会又想起钟家。
他微微侧首,看了一眼朝堂上自己的党羽。
追随太子的大臣会意,一个接一个地站出来,希望皇帝不要任人唯亲,声称永宁侯种种的不合适。
最后朝堂上吵吵嚷嚷的,也没有个定论。
这段时日,看似和钟无歧走近的赵国公一言不发。
和永宁侯府互为连襟的户部尚书容束见反对声此起彼伏,到底没有开口帮小舅子说话。
一时间,满朝文武,竟然没有一个人支持永宁侯重新接任父兄遗志的决定。
皇帝高坐在上位,见此情形,便想起了钟无歧和自己单独闲话时的落寞。
这几日,钟无歧一直伴驾左右,皇帝才了解到,这位看似背离了祖宗家风的永宁侯,实则多年来一直没有放弃过钟家世代相传的武艺兵法。
皇帝特地让钟无歧和自己的御前侍卫比试了一番。
钟无歧一人和一整支队伍比武,中途甚至没有休息,竟然还能连胜不断。
若仅仅是武艺高强,也不过是战场上可以冲锋陷阵的士兵罢了。
更难得的是钟无歧在兵法上的造诣,和赵国公这个澧朝第一大儒论起用兵之道来,也是丝毫不落下风。
赵国公为此还特地对着皇帝感慨过,永宁侯从商实在是杀鸡焉用宰牛刀。
忠义两全,智勇双全,这些还只是钟无歧可堪一用的本事。
皇帝看着满朝文武对钟无歧的贬低,心中反而对自己重新重用钟家的想法越发肯定。
独木不成林,永宁侯府在朝堂上,没有帮手,这意味着,即使钟家再度得势,钟无歧能依靠的也只有皇帝的信任。
一把只有自己能用的刀,这才是皇帝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