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询眼眸微沉,陷入回忆,“齐鸣竹在宫中小住这段时日,身边一直跟着那个侍卫。他一直戴着面具,齐鸣竹说他幼时感染天花,留了一脸的疤痕,这才戴面具遮丑。” 说到这儿,姜询微顿,喃喃道,“虽未见他真容,但言谈举止,总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容晚玉沉默片刻,将手中的银子放在姜询面前。 那锭银子形制特殊,并非澧朝官银,而是出自硕国,银子被剪开,中间呈空芯状。 除了银子,还有一张纸条,容晚玉一并递给了姜询。 “硕联北,伐澧......”姜询看清纸条上的字样后,错愕抬首,“这是从何得来的,可信吗?” “前几日,有人到石蕴堂拿药,交付的便是硕国银锭。后来伙计清算账目时,发现这银锭重量不足,又因是异国之物,便转交给我裁定。” 容晚玉将这银锭和纸条的由来娓娓道来,“那名来拿药的硕国人,戴着银色面具,据学徒所言,和齐鸣竹身边的侍卫很是相像。” 身为齐鸣竹的贴身侍卫,到石蕴堂拿药还留下藏有重要消息的银锭。 这让姜询不得不怀疑他的目的,“难道,是齐鸣竹想借机提醒澧朝?” 容晚玉却坚定地摇了摇头,否认了姜询的想法。 “齐鸣竹若心向澧朝,便不会撺掇夜问桑和澧朝的关系,也不会拒绝和亲。而且,若他有意提醒澧朝,也该直接向陛下开口,何须如此弯弯绕绕,借我的地方,提醒殿下你呢?” 这番解释条理清晰,但让姜询却更加迷惑。 如果不是齐鸣竹的意思,那便是那侍卫自己的行为。 一个深受齐鸣竹信任的侍卫,又怎会做出这样堪称背主的行径呢?还是说故意放出假消息离间澧朝和硕国的关系? 谈到这时,容晚玉忽然起身,去屋内拿来了一张纸。 上面画着半个鞋印,旁边写下了身高体重这类具体的数目。 “这又是何物?”姜询看了一眼,不明其意。 从硕国使臣入京,在寒山寺相遇后,容晚玉便一直对硕国侍卫阿既的身份存疑。 最初她也以为,阿既只是听命行事,无论是从二皇子手中救下她,还是将塔姆亚送到石蕴堂。 可当容晚玉了解到硕国皇子齐鸣竹的为人处世后,才发觉,阿既的所作所为似乎一直在背离他主人的意志。 直到容晚玉让易凡,从石蕴堂后墙上拓下来的鞋印,估算出留下鞋印之人的身高体重。 容晚玉的心中才将阿既和一直挂怀的人,关联起来。 “殿下可还记得寒山寺一事?”容晚玉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从头慢慢将自己的猜测串联起来,告知姜询。 提起寒山寺,姜询就想起容晚玉险些被自己兄长玷污一事。 他放在膝上的拳头紧握,缓缓点头,“自是,记得。” “那日我能坚持到表哥救援,其实是有人救了我。” 那段回忆对容晚玉而言,也算不堪回想。 但此时此刻提起,她想起的不是二皇子种种令人恶心的行径,而是轻柔地盖在自己头上的薄被,还有喂到自己嘴边的解药。 “那人,便是齐鸣竹身边的侍卫阿既。” 提到这个名字,容晚玉的声音有些发颤,坐在她对面的姜询自然也有所感应,看向她的目光,多了一丝隐匿的怜惜。 “寒山寺后,便又是鸿胪寺一事,又是阿既,将塔姆亚扔进了石蕴堂内,唯一留下的线索,便是这个鞋印。” 容晚玉伸手覆在自己亲手拓下来的画上,手指轻点在一旁的身高体重数目上。 “还有,那情蛊的母虫,一直没告诉殿下,并非无用,而是被盗。那盗贼一身玄衣,不辨容颜,但我记得他的身形,和易凡估算的,几乎无差。” 情蛊,种在迟不归体内,母虫在容晚玉的手中。 除了亲近之人,根本无人知晓此物的存在和作用。 一个硕国侍卫,潜入容府偷盗情蛊,还能有什么缘由? 姜询和迟不归是多年好友,自然知道迟不归身高几尺,体重或可变化,但成年后的身高基本不会改变。 “你是说......”姜询开口,才发觉自己嗓子发紧,竟是没出声响,用力清了清嗓子后,再问。 “你是说,那名戴面具的硕国侍卫就是迟不归?” “除了他,我想不到还有别人。”容晚玉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笑意。 这件事,她一直没有告诉旁人,便是害怕迟不归身不由己,多一个人知道他便会多一份危险。 容晚玉一直在等,希望迟不归可以主动来寻她,表明身份。 可直到今日,使臣返程,迟不归也没有现身。 她让易凡辨认鞋印后,才算有了一个拿得出手的证据。 迟不归留下的这张纸条,让容晚玉意识到,他如今化身侍卫留在硕国皇子身边,许是探知了硕国对澧朝的野心。 国别之事,由不得她再隐瞒,这才选择在此时,向姜询透露了一切。 知己未亡的消息,让姜询一时愣在原地,半晌没能理出一个头绪来。 从容晚玉口中听见迟不归还活着,让姜询心头涌现五味杂陈的滋味。 他想唾弃自己,却又不得不承认,第一反应的情绪,并非欣喜,而是失望。 迟不归还活着,意味着,一些事又变得渺茫,一些事也许会重回正轨。 但这种可耻的想法不过片刻,理智回笼后,更多的还是欣喜,以及不解。 “我就知道,他可是经历过生死之人,怎会轻易丧命。” 姜询起身,在院中来回踱步,忍不住笑意,又紧蹙着眉头。 “可他为何不与我们相认?” 多一个人知晓此事,至少让容晚玉能多一点确认迟不归还活着的笃定。 她再开口,冷静了许多,“这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