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既专注地周围的痕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不见半分情绪外露。 燕安怀看了他一眼,轻咳几声,“其实,跟着殿下也不错。他在硕国,身份尊贵,有野心有谋略,比那几个养尊处优的皇子强上不少,日后继承大统,咱们便是从龙之功……” “殿下的母妃是澧朝公主。”阿既的声音和着风,仿佛含着沙粒,让人捉摸不透。 “仅凭这一点,就无缘大统。所以他才会厌弃陛下派给他的高统领,而选择我们。” 行至巷子拐角,听见有脚步声,以阿既、燕安怀为首的人,皆踏墙而上。 等打更人念着时辰离开,才落地继续搜寻。 “无名无姓的刀,好用,也便于弃用。” 到底燕安怀的年纪比阿既打上一轮,如此颠簸还说话,难免气喘了些。 听到阿既的话,更是忍不住想叹气。 他知道,阿既的话没错,可是他带着走投无路的兄弟们,能选择的道并不多。 给硕国皇子为刀,已经是他能选择的最好的路了。 在将阿既带去硕国之前,他一直以为,这样下去也不错。 “那公子您呢,若不想为人刀俎,何必假装失忆,留下来?” 其余人和他俩都隔着一段距离,在澧朝无人的街头,燕安怀才敢问出这句话。 “身在何处,和要行的路无关。安叔,总有一日,我会带着你们正大光明地回到这里。” 阿既站在一处高楼之上,夜风将他的衣袍吹飞在身后,乌云露月,映照着他的身影,仿佛夜中等待捕猎的野兽。 下一秒,阿既收回远眺的目光,从高楼跃下,轻松落地。 “发现他们的踪迹了,还有澧朝的追兵。” 此时不是深谈的时候,燕安怀只能压下心头的悸动,冲手下人打了几个手势,然后侧首看着阿既。 “殿下的意思,是要帮北域的人。” “我知道,我只救一个,其他的,交给安叔你们了。” 阿既将面巾拉上,盖住了下半张脸,抽出腰间软剑,像一道残影,跃入了战局。 澧朝街头,澧朝的官兵追上了逃逸的北域使臣,双方缠斗,正打得难分难舍。 金决和塔姆亚都不会武,身份尊贵,被护卫在了最后面。 “金少主,麻烦您和塔姆亚先走……”塔塔洛使臣挺着富贵多年养出来的大肚子,掏出了武器,往相反的方向跑去投入了战局。 金决一把拉住想要帮忙的塔姆亚,冷静地冲他摇了摇头,“你我身份特殊,无论如何,不能折在此处。” 塔姆亚攥紧了拳头,知道金决说的没错,他和金决都是少主之身,要当真殒命于此,北域和澧朝维系多年的和平便当真断送了。 两人共乘一马,塔姆亚坐在前面勒紧了缰绳,金决坐在他背后,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此时塔姆亚还想着金决年岁不大,能冷静坚持到现在已是不易,便出言安慰他。 “你放心,我一定平安将你带回北域——” 话音未落,后背忽然传来巨痛之感,他不由得俯倒在马背上,不可置信地艰难回头。 看见的是手握匕首,沾了一手鲜血还面露微笑的金决。 他的举动和笑容形成残忍的对比,在深夜中仿若鬼魅。 “我会平安回到北域,可惜你不能了,塔姆亚。” 说完,便狠狠地拔出了匕首,任由鲜血四溅。 “为,为什么……”塔姆亚感受到鲜血从自己体内慢慢流失,满心的震惊,和被背叛的愤怒。 “你太固执了,塔姆亚。”金决将匕首刃上的血擦在塔姆亚的衣服上,连眼皮都未颤动一下。 “让你回北域,只会阻拦我的计划。让你死在澧朝,死在澧朝人的手里,才是真正的死得其所。” 金决回望了一眼身后,见距离拉开没有人注意到他,便勒住缰绳,将塔姆亚推下了马。 看着塔姆亚仰倒在地,面上血色渐消,金决才重新勒住了缰绳。 用平日和朋友交谈的愉悦口吻,说着对塔姆亚的悼念之词。 “我会将你的死讯带回塔塔洛,告知你尊敬的父亲。你的鲜血不会白流,将成为北域和澧朝开战的祭旗。” “永别了,我的朋友。” 马蹄声渐渐远去,塔姆亚伸手捂住了自己的伤口,却没有力气按压,只能被迫感受生命的流逝。 濒死之际,他想起容晚玉的告诫,想起出逃前挥之不去的不详之感。 金戈亚不过是北域和澧朝大战后兴起的部族,在北域都是弱势的存在。 金决身为金戈亚的少主,怎会有人手突破鸿胪寺的守备,带着他们这么多人窜逃。 还有,过去了这么多天,每天都有北域的人被提去审问,为何偏偏是金戈亚的人,被刑罚至死…… 可惜,再多的猜疑再多的判断,此时都成了惘然。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使臣,一道身影落在了塔姆亚面前。 他伸出手,按在塔姆亚脖子上,然后撕下披风一角。 再拿出随身应急的药,撒在塔姆亚的伤口处,粗暴地用碎步将塔姆亚的伤口勒紧。 剧烈的疼痛让塔姆亚恢复了些许意识,浑浑噩噩之际,他看见一张银色面具一闪而过,再然后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扛着塔姆亚,阿既轻松地避开了混战的人群,熟门熟路地从一个屋顶跳到另一个屋顶上。 最后到了目的地,将塔姆亚直接扔进了石蕴堂的后院。 重物落地的声音,惊动了在后院休息的冯巧巧和方嫂子。 两人从睡梦中惊醒,睡眼惺忪地披着衣服推开门,一同看见了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大男人。 “妈呀!” 方嫂子被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去抄家伙,随手摸到一个扫帚,举起来便想往下敲。 “等等,这人好像有些眼熟……”冯巧巧壮着胆子瞅了一眼,拦住了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