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皇帝不过是给了田首辅一件看似再简单不过的差事。
今日朝堂之上,众人的反应便可看出,如今各家已到了各扫门前雪的地步。
虽有一些世家出身的,附和了田首辅和赵国公捐募家财的提议,但终究是少数。
退一万步来说,募银之事便是落定,也该是户部的差事,杀鸡焉用宰牛刀,不至于要让自己一个首辅出面。
只看户部尚书容束最近上朝的面色便可知,这开口向朝臣要钱的活计,可不好做。
不仅得罪人,还得拉得下自己的脸。
田首辅抬头看向皇帝,有百般的推辞,却半个不字都说不出口。
虽不知缘由,但陛下对他有了疑心是事实,此时他只有用尽浑身解数,才能打消陛下的猜疑。
如今能出些银子换取皇帝的信任,还算是局面尚可控。
田首辅最后,只能笑着点头,摆出一副荣幸之至的模样,应下这桩差事。
“此事既是臣提议,自当该由臣来牵头。陛下放心,臣定然竭尽全力。”
应答后,田首辅马不停蹄地便请辞,一副恨不得现在就回到家中,将财物搬去国库的急切模样。
看着田首辅离开后,皇帝脸上的笑意渐消,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茶盏。
“让咱们这位家财万贯的首辅出出血,也算是提前收取的利息了。”
德贵在一旁附和其言笑了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所取,为国为民,想来田首辅甘之如饴。”
“为国为民,是啊,身为一朝首辅,岂能不为国为民所思所行。”
皇帝想起迟不归拿出的那些关于田首辅的罪证,神情越发冷淡,看了一眼屋外天色,差不多也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了。
德贵观其言行,会意问询,“陛下,您看今日午膳,是在养心殿用,还是去蒹葭宫?”
近来一段时日,因永宁郡主入宫一直在蒹葭宫惠嫔处歇息,皇帝便常常去蒹葭宫用午膳。
容晚玉出药膳方子,温柔体贴的惠嫔亲自下厨为皇帝做膳,让皇帝可谓身心熨帖。
想起蒹葭宫的温柔乡,皇帝的面色便一缓,想了想,还是如常去和惠嫔用膳。
“去蒹葭宫吧,你先指个小太监去传话。”
定了午膳后,皇帝想起什么似的,皱着眉问道,“近来,祥妃和七皇子,如何了?”
德贵闻言露出一抹苦笑道,“还是老样子......听照顾七皇子的嬷嬷说,七皇子虽年岁大了些,却不爱外出玩耍,整日只想呆在屋子里。”
“祥妃娘娘她......也有些时日未出来走动了。”
不过一年,去岁时,祥妃还是后宫中风头正盛的宠妃,如今宫门却门可罗雀,陛下也已经大半年没去看过了。
起初,皇帝以为祥妃只是因初次生产而不适应,过段时日,等七皇子大些了便好了。
未料,曾经巧笑倩兮的解语花,如今却沉闷得像是一树枯枝。
如今加上田首辅之事的影响,皇帝对祥妃母子更不剩几分好感,甚至多了厌恶之情。
“暂时先如此吧,待七皇子年岁再大些,还是交给有经验的妃嫔照顾为好。”
皇帝又批改了半个时辰的奏折,这才带着乌泱泱的一堆宫人,往蒹葭宫去。
早早等候在宫门口的惠嫔,见状露出温柔的笑意,行礼后上前挽住了皇帝的手臂。
“近日天寒,永宁郡主想了新的药膳方子,臣妾试做了一回,味道很是不错,陛下今日可尝个鲜,若不合陛下口味,臣妾再调整一二。”
往常惠嫔也没少把容晚玉挂在嘴边,毕竟两人隔三岔五就打照面,提起次数多些也正常。
以皇帝和惠嫔的年纪,提起才及笈不久的永宁郡主,就跟说自家晚辈一般。
皇帝很喜欢在蒹葭宫时,和惠嫔相处起来这种平淡踏实的感觉。
可今日,皇帝在听见惠嫔提起永宁郡主时,神色却有些凝滞,片刻后才笑着拍了拍惠嫔的手。
“你的手艺,朕便没有不满意的。”
话里话外,却是丝毫没有提及贡献了药膳方子的永宁郡主。
惠嫔若有所思,但面色不改,只是一直到伺候皇帝用晚膳午休,她都没有再提起容晚玉半个字。
用完膳后,惠嫔看了一眼陷入沉睡的皇帝,吩咐宫人仔细照看着,自己则轻手轻脚地走到了殿外。
皇帝带来的宫人,还在外候着,惠嫔使唤着蒹葭宫的人,给他们上了些酥口的点心。
待宫人端来点心,惠嫔亲手端起一盘,走到德贵身边,递给了他。
“陛下休息了,公公一会儿还要当差,也用些吧。特地让人备的,没什么水分。”
在御前此后的宫人,一言一行都得小心谨慎。
每日吃食大都选用扛饿扎实的干粮,以便减少出恭的次数,以免皇帝召唤时,自己不方便。
德贵见惠嫔亲手给自己递来吃得,有些受宠若惊,双手接了过来。
“多谢娘娘赏。娘娘体恤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奴才们都记着娘娘的好呢。”
惠嫔闻言只是浅笑了一声,伸手摸了摸自己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