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弦之六,妓夫太郎还是能够保护着小梅, 在游郭作为鬼继续生存下去……
游郭。
一直都?是在游郭。
梦里, 他们?最后也没?有离开?花街。
小梅去了过去不敢想?象的、更好的店里,成为美丽的花魁,被?大家用“姬”来称呼。
而妓夫太郎安静地在梅的身体中蛰伏着,注视着, 等待帮被?欺负的妹妹讨回所有委屈。
那好像就是那时他们?能得?到的、能想?到的最好的日子了。
抛弃所有的人类,成为更强的鬼, 在遭受不幸前先掠夺别人。
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
只有这样?才不会再回到妹妹被?焚烧的那个雪夜。
在只存在着鬼的无限城里,聚集着像自己这样?残忍的、怪异的、悲哀到扭曲了自己的家伙。
……只有一个人不同。
生活在鬼的无限城中的,唯一的人类……
始祖的未婚妻。
黑色的,细长的艳丽发丝,像是瀑布一样?垂在华丽的外衣上;白皙的指尖,从屏风的缝隙中隐隐露出来;椿花的香气,无声无息地流淌,满溢了整座城池,好像连她的声音都?含着那种馥郁诱人的香味。
即使在梦中、藏在梅的身体里,妓夫太郎看不太清她的面容,也瞬间就意识到——
不会有错的。
那是梦子。
还是人类的梦子。
无限城中最后的人类少?女,好像也是所有的鬼保留的最后一丝人性。
以人为食的、残忍的鬼,深深埋藏在骨子里的最后一丝人性……是这样?危险的东西。
总是会有鬼在梦子的目光里,被?牵引着进入永恒的夜晚,陷入自我毁灭的结局。
……那位始祖一定也是知道的。
她的气味,对于接受了始祖细胞的鬼,是多么的致命。
几乎无时无刻不想?要将她吞入腹中。
只是闻到那种香气。
只是听到那个声音。
五脏六腑就像是被?蚕食般疼痛,唾液分?泌,胃部抽搐着。
想?要流泪。
又想?要将她一口一口吃掉。
明明知道每一个鬼,都?会有这样?的冲动,始祖却不会把梦子藏到更深的地方。
就像他不会真的吃掉梦子,也不允许其他鬼吃掉她。
作为被?其他上弦引入的鬼,妓夫太郎和小梅参加上弦会议时,梦子大人总是坐在屏风后,被?遮挡着,让人看不太清。
听说过去有厚颜无耻的家伙想?要引诱梦子……被?鬼的始祖轰碎了头颅。
所以那个时候,所有的鬼都?只能垂下头,用其他的感知隔着屏风去窥视鬼喰姬。
在建筑倒错、门与廊道无限延伸的绮丽的无限城,见不到阳光的千年里……所有的鬼都?这样?注视过她。
宛如月亮的倒影。
太阳对于鬼来说是猛毒。
梦子大人是无限城的永夜中,唯一的月亮。
……每一次都?是如此?。
*
“噗呲。”
血箭刺进妓夫太郎的后背,一阵生疼。
在雪白的月光下,妓夫太郎睁开?眼睛,从那种闪回的记忆中回过神。
后背流出了血。
他却好像什么都?没?感觉到似的,缓慢地转身,视线专注在握着弓箭的加茂宪伦身上。
“你就是妓夫太郎吗……梦子真是越来越放荡了。”
没?有斑、没?有伤痕也没?有淤血,干干净净的美男子,用妓夫太郎非常熟悉的、充满杀意的目光看着他。
“她不需要你们?这种污点……我会在你的那颗头面前,让梦子明白这一点的。”
【……妓夫太郎。】
血液中的细胞残存的意志,如此?呼唤着他的名字。
以一种冰冷而诱惑的高贵腔调,让人一听就知道那绝非凡人。
【加茂宪伦很碍事?……他以为谁可以命令梦子?】
【杀了他。】
梦子大人的哥哥。
啊、啊啊。
天生就能和那个人亲近的关系。
妓夫太郎捂住脸,发出了一阵怪异的笑?声。
“……真令人嫉妒啊。”
笑?声戛然?而止的时候,他的眼睛从指缝里漏出来,变成了黄色的巩膜。挠着脸颊的手指忍不住开?始用力,在加茂宪伦皱眉的视线中,抠进了皮肤里,伤口迅速地渗出血来。
“明明这么好运地成为了梦子的哥哥……长着这么好看的脸,肯定也很容易被?她喜欢的吧……好嫉妒啊……”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那种焦躁的心情,连声音都?变了调,牙齿变尖,恶狠狠地抠烂了自己的脖子。
“为什么你还敢说这种话,居然?敢说对我这种人好一点的梦子是‘放荡’……啊啊、啊……我饶不了你——!”
喉咙里,发出了像是刀子一样?刺耳怪异的声音。
站在阴影中的妓夫太郎,手中握着的骨肉镰刀开?始涌出大量的鲜血。
鲜血像是某种活物一般鼓动起来,划破了他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