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那混乱的声音中夹杂着一道清亮的女声,画面宛如在这时候才真正开始流动。
那些举着枪的公安回过神来,收起枪冲上前,七手八脚地拉开愤怒的安室透。
他的神情犹如失去理智的野兽,这么多受过训练的公安都差点拉不住他,连忙分出一些人挡在他的面前。
被他揍倒的医生终于从眼前消失,替换成了一张张公安警察熟悉的脸,看到那些人焦急不安的神情,安室透眼中熊熊燃起的怒火忽然凝滞了些许。
他挣扎的动作慢下来。
几名公安拽胳膊的拽胳膊,抓肩膀的抓肩膀,一个个都如临大敌地望着他,仿佛要把他当成犯人按倒在地上。
安室透的耳麦在动手的时候松动了,诸伏景光的声音落到他的耳中变得遥远而模糊,双手都被人用力扣住,他喘着粗气,低声喝道:“放开!”
那些公安默默对视了一眼,抓住他的力道松了些许,但并没有就这么放开他。
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觉得安室透做错了,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他们内心的愤怒不比安室透少。
接到这次任务的同时,他们也得知了目标的危险性——不是对方手中握着刀枪,能看得到的危险,而是无声无息,能置人于死地的感觉。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看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中招,他们所有人都被上级命令不准接触那人,也不准跟那人说话。
可意外还是在他们的眼前发生了。
图书馆里骤然绽放的血花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安室透抬眼望去,被他揍倒的医生已经站了起来。
被他用力揍了一拳,他的脸上却看不到什么伤口,他揉着脸颊,似乎感受到了安室透的视线,隔着重重人影朝他瞥了过来。
那双眼眸狭长而冷淡,眼中的凉薄和嘲讽比之前更甚。
安室透在什么证据都没有的情况下对他动手,这不更说明了安室透的无能为力吗?
如果说他之前没有把安室透放在眼里,现在就更不会放在眼里了。
安室透呼吸一滞,刚松开的拳头用力攥紧。
他身旁的公安们赶紧拉住他,“你不是谈判专家吗?”
有人小声说:“别那么冲动!”
安室透在这次行动中用的不是公安的身份,而是以警备企划课的名义从外面请来的谈判专家,这样的话就算真的遇到黑麦也能当做很好的借口。
他之前给今鹤永夜看的证件也是空白的,里面连警徽都没有。
他明明这么谨慎了,自认为已经做得滴水不漏了。
可命案还是在他眼前发生了。
面对医生时的一次次失败,最终化作了一条条人命。
又一条鲜活的生命在他面前消逝了。
川田美奈暂且不提,那十年前神保町发生的命案呢?
他到底活了多久,又害死了多少人?
安室透现在仍然能听到图书馆内混乱的声音,那在顷刻间坠亡的人不仅牵动着他的神经,更刺激着所有人的心脏。
明明站在阳光底下,他的内心却仿佛有着无法驱散的阴影,那阴影还在不断扩大,如同图书馆内的血泊,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让人心惊。
他仍然愤怒地瞪着面前的人,却不再像是要冲上前去把人撕碎了,因为他知道这是最没用的。
必须找到证据,才能将医生绳之以法。
还所有人一个公道。
让那些被害死的人也得以安息。
他伸手扶正耳麦:“……你刚才说什么不对?”
他的指尖微颤,气息也很不稳,语气中却带着无法形容的坚定与决心,诸伏景光终于松了口气,低声说:“你们身边那个女的……很有可能是金田雪帆的姐姐。”
安室透一愣,随即往身侧看去。
就在他们的不远处,站着一个穿米色大衣的女性,大概二十多岁,留着棕色长发,双手抓起一本厚厚的书,看起来像是要朝他砸过来一样。
刚才就是她说的:“不准打架!”
这是金田雪帆的姐姐?
眼前闪过了在楼道中见到金田雪帆的场景,他和眼前的女性并没有多少相似之处,可米色的衣服、棕色的头发,却又确实有那么几分既视感。
她手里拿着的还是——福尔摩斯精装本!
瞬间想起了什么,安室透朝医生看过去。
对方轻轻揉着脸颊,好像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他既不在乎那些公安愤怒的目光,也不在意安室透几乎能把他灼穿的视线。
安室透从未如此清楚的意识到,在冷淡而又平静的外表下,拥有的是一颗残酷无比的内心。
“不是要去图书馆吗?”安室透突然开口,“还不走?”
所有人都被他尖锐的语气惊到了,就连用耳麦与他连线的诸伏景光都吃了一惊。
他这个位置离得远了,图书馆里的人掉下来的时候,他只能听到一点点声音,而且他也不是正对着东大门,其实并没有看到发生了什么,只能从听到的声音来判断。
安室透却是眼睁睁看着那人掉下来摔死的,造成的冲击力有多大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