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宋裕明不到,只要有他在,倒也出不了大岔子。
冯广安当初想把李添留在点心房的,为这个事情差点和宋裕明吵架,到现在说起来还有怨气:“谁知道他要收徒弟嘛?他那么多好徒弟,还差这一个?也不提前说,到我去找他的时候,他才说,不行,阿添我要了。哪有这样的人?明明是我先看中的。”
李添把一盘子蛋挞从烤箱里拿出来,一边脱手套一边闻香气:“嗯,就是这个味道。”
他忙不迭取了一个往嘴巴里塞,一嘴黄油饼干碎,腮帮子都鼓起来。
冯广安笑着看他急切的样子:“烫啊!慢点,又不是不给你吃。”
李添嚼着点心也笑:“从昨晚就开始想着这一口了。”他呼哧呼哧地对着蛋挞吹气:“为了赶着您的第一炉,我今天才爬起来的,要是让我每天四点半上班,真的是要了命了。所以师父才说,那热菜部九点半上班行不行,我说那挺好,就定了去热菜部的。”
冯广安当然不会信他,不过蛋挞确实是刚出炉的最好吃。
荔府的蛋挞是招牌点心,从饼皮开始都是自己做,从不在外头买,而且点心房每天只做两批,早上七点半一批,中午一点半一批,做完刚好下班。
为了吃上新鲜刚出炉的蛋挞,不少食客就会大早上过来排队,七点半第一轮还是热乎滚烫的,到了八点半以后就凉了不那么香了。
传统港式蛋挞底分两种,一种酥皮底,一种牛油曲奇底,前者是完全继承了英式蛋挞的做法,后者则是为迎合香港人口味创新演变而来,因为得香港最后一任总督彭定康青睐,名声大噪。
荔府只做牛油曲奇底的蛋挞,这种挞底更硬而香,面团中揉进了大量的黄油,黄油不能加热融化,而是直接用面点师的手温软化并与蛋液淡奶油混合,再慢慢将面粉逐量搅拌揉捏,揉到盆光、手光、面团光的“三光”状态,放入冰箱冷藏。一小时后再制作成饼皮入模具。
挞心的蛋羹也是有讲究的。与葡式蛋挞不同,港式蛋挞出炉后没有焦糖斑点,蛋面光鉴如镜,色泽纯净,蛋液、奶油、糖和水的比例则没有任何规矩,每一间饭店的面点师都有他自己的配比,成品自然也会有细微的差别。好的蛋羹刚出炉时,拿起来挞心表面微微鼓起而晃动,但无论怎么晃,蛋液必须要安全无虞地被封在内里,只溢出饱满的甜香。
李碧华在《吃蛋挞的女人》里写:“蛋挞晃动就像呼吸,令人忍不住张嘴去咬,一口滚烫得令嘴唇受惊,但舍不得吞,含在嘴里暖热踏实,慢慢吃……再下第二口。”
向来讲究速度和高效的香港人,能独独钟意这样一种慢而细品的点心,是很不容易的。一块点心,一把挥霍的时间,从舌头一路甜到胃里,才使忙碌而艰辛的生活得以喘息、落地。
吃完了一只还不够,李添的眼神瞄到旁边托盘里另外的新品,是肉桂苹果的。他掐着时间,宋裕明这个时候差不多要到了,来了桌子上最好有一份早饭一壶茶,他找了个干净碟子拿了一只蛋挞,又在蒸笼里偷了一只核桃包:“我去看看师父吃没吃。”
冯广安嫌弃地赶他走:“去去去!让你帮忙干点活,连吃带拿,下次别来了。”
李添开开心心从点心房出来转个弯,就看到行政经理郭壬在热菜部门口探头探脑地找什么,一见他就对他招手。
怎么还神神秘秘的?他问:“怎么了?”
郭壬让出背后一个哭得眼睛红了的男孩。
“采购的,上次龙虾的那个事情还记得吧?”郭壬压低声音说,“处分决定昨天下来了,副部长留职停薪,观察期三个月,直接负责人开除。小孩子是跟着负责人实习的,本来没他的事,眼见就要转正了,现在也没掉了,很不甘心,想求一求机会能不能留下来。”
一个小实习生,宋裕明当然没心思管,多半是人事部掂量着老板这次想明正典刑,这时候不扣采购的名额什么时候扣?采购部自己又没脸争取,其他人更不会管了。
最后一个可能只剩下李添能求得动那位顶头大领导。
能让郭壬过来说情,李添估计这个孩子还是有可用之处。但他今天第一天回来,就干预人事,恐怕会有点高调。他在心里打鼓这孩子到底和郭壬是什么关系。
他把蛋挞拿到总厨办公室,已经有脸生的小厨师在办公室里泡茶,他把人遣走了接手,下意识觉得这个地方是自己的领地,一切宋裕明的事情只能自己来。刚烫好杯子,宋裕明就进来了,大手一捞把他的腰搂过来就要亲。李添吓得茶杯差点掉了,往旁边逃开还是被亲了一下。
他赶紧去看后面关门没有,门是虚掩的,没人。
“这种事情你以后不要做了,让小朋友们去做就好了。”话是这么说,一上班就能看到宝贝徒弟在眼前,宋裕明心满意足,“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李添恭恭敬敬把茶碗端给他:“没来多久,第一天嘛。”
宋裕明刮一下他的鼻头:“乖。”
李添看他吃了蛋挞,心情好像还不错,先汇报了今天的包厢情况、重要客人和订菜要求。
中午月绣厅市委宣传部招待北京过来的媒体团,没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