搂紧小夫郎,将他鬓角垂下的碎发拢至耳后,“小云掌柜现如今得来的消息可真全乎,但你可知,这安济院,并非是以盈利为目的,还需要长此以往地投钱,维持正常的运作?”
“我自是有法子!你只管说应不应许,旁的我要跟钱会长商议呢。”云胡倏地回眸,清澈的圆眸直愣愣地瞧着他,似乎就等着他点头。
“有何事同我说不得,竟去寻外人?我待你之心姣姣如明月,你倒是与我生分了,还卖关子……”谢见君撇撇嘴,说话的语气听上去像是刚刚灌下了一大海碗的陈年老黑醋,连喉间都呛着酸溜溜。
云胡掩着嘴角,闷闷地笑出声,“我这不是担心,给你徒添烦恼嘛?原见你成日为着安顿崇福寺灾民的事儿愁苦,我才冒出这般念头,偏偏你还不领情。”,说着,他作势起身要走,冷不丁又被扯住衣袖,一把捞了回来。
重心不稳的二人齐齐地歪倒在榻上,压得身下的银钱咯吱作响。
谢见君一向依着小夫郎,如今见他惦念自己,要帮忙排忧解难,心中欢喜得不得了,哪里敢拦着?不过说了两句逗趣吃醋的话,便利落地松了口,直言他想操这门子心,尽可以放手去做,大不了官府出面,成全这善事儿。
也不知小夫郎何时来的雷厉风行的性子,转日晨鸡报晓,他刚睁眼,榻上就只余着睡得四仰八叉的大福,短襟高高撩起,露着光溜溜的小肚皮。
他扯过身侧的薄被给小崽子掩了掩身子,出门唤来王婶子一问才知,事业心暴涨的小云掌柜,辰时过半已经出门去了。
此时,被从床上强行唤起来的甘州商会会长钱德福,艰难地打了个哈欠,“夫人有要紧儿,让府中家丁过来知会钱某一声便是,如何还亲自过来了?”
云胡故作老成地撇着茶盏中的浮沫,沉吟片刻,方开口道:“钱会长,我想以甘州商会的名头,出资在城里盖座安济院,让鳏寡孤独贫乏不能自存的老弱妇孺,能有个吃饱穿暖的安身之处,您觉得如何?”
钱德福本还有些迷瞪,乍一听这话,猛地瞪大眼睛,“夫人有此仁爱之心,昭如日星,实在另我等佩服,如若有什么需要钱某全力配合的要求,夫人尽管提,大可不必顾忌旁的。”
“有钱会长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他日盖成这惠民的安济院,定让城中百姓念着您的情分。”云胡笑眯眯地将茶杯搁放在桌上,掸了掸衣摆,一副起身要走的模样。
“夫人且留步。”钱德福脑袋里灵光一现,当即将人拦住,“钱某觉得安济院一事儿,乃是善举,大可游说城中商户一并出力,若是其余人不肯,我们宋家亦可以施助一二,这行善积德的大好事儿,家中宋老爷一向都是应允的。”
云胡轻点了点头,心里禁不住暗喜,他挑在这个时候找上钱德福,是想着商会人多势众,只要各家指头缝里面漏一点,就足够这安济院的建立与运转。
加之大伙儿若是都掺一脚,兴许可以起到相互监察,避免心怀不轨之人从中谋私利填腰包的效果,毕竟之后他还得顾着甘盈斋的生意,难免会生出些许的纰漏。
但既是其他的商户不买账,只要能帮谢见君解了这心头大患,他也能支撑起安济院,顶多就是吃点亏罢了。
钱德福见云胡不吭声,不晓得他什么心思,便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夫人如其瞧得过钱某的行事,就可将游说商户的事情交于钱某去操办。”
“那就劳烦钱会长了。”云胡应得十分爽快,他一向不擅长同商户打交道,更别说干这从人家腰包里掏钱的营生了,钱德福既然肯出面,对他来说,是帮大忙了。
他客客气气地谢过,顺势以要去找合适院落为由,简单寒暄两句后就要离开。
钱德福跟着起身,送至商会门口,眼瞧着马车走远了,他才抻了个懒腰,心中暗忖,不过消停了两日,这又来麻烦事了。
只是此麻烦事并非以往,他能做上商会会长的职位,是谢见君在其背后推波助澜,这份恩情他总是要报答的,况且夸赞云胡仁爱之心,是肺腑之言,于情于理,他都得对此事儿格外上心。
晨起,正是街市上最热闹的时候,不少商户瞧见知府大人的夫人,被恭恭敬敬地送出商会,相继偷摸过来探口风。
钱德福赶着人多,趁势将安济院的事情说道了说道。
此话一出,登时炸了窝。
“这小云掌柜可真不厚道,自个儿行善事儿罢了,作何非得拉上咱们?”
“可不就是,当我们的银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我自己家里老娘都照顾不过来,还想让我去照顾旁人,想得美!”
唱衰的商户,大都是城中杂货铺子的小掌柜,他们本就是赚些蝇头小利讨生活,自然不舍得往外掏钱。
但凡事都有两面,有不乐意的,就有不在意的,
“老成头,你话不能这么说。”布庄掌柜蓦然站出来搭茬,“你看,这表面上是甘盈斋老板出的主意,想拉着大伙儿一起盖安济院,但谁人不知道他的身份?没准这背后,是知府大人授意的呢?”
这话又引来了部分商户的附和,想来不过就是出些银钱,他们随意去花楼喝个小酒,听个小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