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嫣躺下没多久,暗自抹泪,陆道莲便进来了。 他恰巧今日不忙,没有朝议,桂宫那边因为前几日他的雷霆手段,已经知晓些厉害,暂时还没有人到他跟前来碍眼。 他有空便能多陪陪宝嫣。 但她好像因为方才的事还不想见他,亦或是不想让他看见,便赌气地将擦过泪的帕子摊开,铺在自个儿脸上。 陆道莲凝神打量,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很难得地说了一句, "别这么盖着,这么盖不吉利。"人什么时候才会以布盖脸。自然是尘归尘土归土的时候。 陆道莲吓唬她。 杀人都不怕他的,他还会信这个?宝嫣听着,不由心生毛骨悚然的凉意,但也没想太多。 她眼下正伤心呢,满脑子金麟和罗氏,塞不进其他东西。就是后悔,早知与晏家的婚事是场孽缘,她就不嫁了。 还有姨娘,为什么没能早日发现她的身份,这对母女在苏家过了十几二十多年,她们始终不把自己当苏家的人。 他们大部分人在上京,留阿母在家,却忘了她身边还有毒蛇未能清理。 宝嫣越想越悲愤,指头都捏紧了,攥成小拳。 陆道莲说完那句话,宝嫣不听,他便不说了,正安静地看着她,面容如玉,俊秀冷淡,眼神却称得上怜爱了。 她那拳头能打死谁?生母遭人迫害差点去了,宝嫣生怒也是正常。 可是憋着不发泄出来,伤心多了,到底对身子不好。 陆道莲旁观了一阵,上前坐在床沿边,五指自然而然地扣住了宝嫣的手,将握得紧紧的小粉拳轻轻一掰,就掰开了。 “你那个姨娘跑了,想必是要回似密国去了,我帮你找人把她抓回来,送回金麟让她跪在你阿母跟前谢罪。怎么样?" "还是将她千刀万剐,剁成碎末。" 陆道莲想起来, "晏子渊来上京了,还有那个兰姬。她正好在……"话里意犹未尽。他目光向下。 帕子轻透,颜色宛若荷藕,淡淡的紫,一截秀白下巴外露,腻如玉脂。 被掀开后,宝嫣双眼红肿惊讶地与陆道莲对视,他十分熟练地替她做下决定,解决一切,排除万难, " 那就把她剁碎,喂给她阿女吃。" "就当送她们团聚,做一桩善事。如何?" 宝嫣瞳孔收缩,深刻地感受到陆道莲在这种事情上的残忍。他的作风就是喜欢将对不起他或是惹他不高兴的人千刀万剐,怎样才算折磨,就按怎样的来。 宝嫣后背虽升起一片毛骨悚然的寒意,但她对把月氏抓回来的决定什么也没说,全当默认了。都说冤冤相报何时了,那就做个最后终结吧。 察觉到宝嫣态度不像刚才那样生硬,对他置之不理。陆道莲感叹: "你说,没有我,你可怎么办。"杀人都不会,只能借他这把刀。 宝嫣嘴抿得紧紧的,心底有事不敢说,又一副受了委屈泫然欲泣的模样,奈何陆道莲就是吃她这一口,换个人都不行。 宝嫣被他点了两下鼻子, "没办法的话,那孤只能争取活个长命百岁,护苏氏女周全。" 宝嫣冷不丁道: "你背那么多杀孽,还妄想佛祖保佑你,长命百岁吗。" 陆道莲看她不像先前那样伤心哀愁的样子,弯了弯嘴角, “我杀的都是该杀之人,何尝不是一种行善,他保不保佑我无甚么所谓,只要保佑小菩萨你白头到老就行。" 宝嫣听他巧言善辩,任由陆道莲轻抚她的脸,双目透过他望向床帐。他都这样说了,她岂不是要多做点什么,为他赎罪孽,才能达成长白头偕老的心愿。 为了减少隔空对罗氏的担心忧思,又为了陆道莲,宝嫣决定虔心礼佛,每日抄写经书,听禅文,去昭玄寺拜佛,日行一善,约束自身。 她找到事情做对陆道莲来说是件好事,他也不是总能陪伴她,若是这样能令宝嫣心里好过些,别说礼佛,他能在宫中都给她修一座佛殿。 他还说过要带宝嫣去普诗弥的坟前扫墓。趁她没生之前还能走一遭,那天大白日,雪化了很久了,可见枯山。 宝嫣从被褥中被挖出来,稍作梳洗打扮,就被塞进了车舆里,让陆道莲带到了昭玄寺最大的一间殿宇中。 她还以为是真墓,见了才知普诗弥已经被制成了金身,被供奉在莲台上,他还保留着生前的模样,除了一片金色,双手合十,盘着双腿,闭上双眼,瞧着栩栩如生,仿佛只是睡过去了。 >再看陆道莲,他一直盯着这个金身,眼里情绪宛若化不开的稠墨, "他是坐化的,安然而死,应当是去他的极乐西天成佛去了。" 陆道莲朝宝嫣睇过来: “你应该听说过,我生母是贵霜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