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下。
夹在半空的一大块笋干掉在了地上。
秦月染错愕地偏过头，看向门口方向——秦凤歌长身玉立，着一身淡雅的竹青色长袍站在门口，锦袍的茶白色滚边在昏暗的夜里格外醒目。
他的模样还是一如既往的英挺潇洒，长眉青若翠羽，微微斜飞入而上，但是眼神却没有了平日的慵懒含笑，双眼一瞬不瞬地瞧着她，眼底迸出的视线宛若刀刃，犀利冷锐。
“你，你怎么会来？”
亲眼看到秦凤歌的那一瞬间，秦月染有些慌神，但又很快稳住自己，放下筷子，表情平平地看着秦凤歌：“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说要离开京城，去周游大晋名山大川吗，怎么又回来了。”
虽然刚才秦凤歌说了一句很古怪的话，可焉知不是随便说说来诈自己的。
门口，秦凤歌往她所坐的膳厅走了两步，“我本就没走。”
“什么？”秦月染这下彻底惊讶，没想到，秦凤歌竟然没有走？
“我一直都在京城附近。原本已经到了广阳府那边，是办件事情，给一个客商作画题字，原是要走的。可仔细一想，如今马上也要年底，你和月朦到底是我的血亲妹妹，又都怀了身子，过了年就要生产，就打道回府。没想到，等我赶回来的那日，就收到了月朦难产而死的消息。”
说到这里，秦凤歌朝着秦月染步步逼近，已经快要走到圆桌旁边。
他口中的话也在继续，声音比刚才还要冷：“你为何这般狠心，月朦可是跟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就算和你不是一母所出，也是你胞妹啊，你竟然要了她的命！”
“秦凤歌，你这话可不要胡说！”
手里的筷子用力往桌面一拍，秦月染佯装恼火，来掩饰心底的慌乱：“你，你难道不知道，这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秦月朦是因为入夜回景安侯府，想要看小娘还有祖母，却被疯牛冲撞，这才难产而死的，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就算是要来找人算账，想要给秦月朦叫委屈，也该去找外城养牛的户主，要么，就去责怪祖母，谁叫她入夜了还要孙女回府请安的！要不就去问问太子妃，她多年不孕，谁知道秦月朦难产那天有没有买通稳婆……你不去找这些人，反而进京后的第一件事来说我，实在可笑！”
秦月染说这些话的时候，字字铿锵，声声尖锐。
好像真的委屈至极。
但站在她面前的秦凤歌，在听到她这些说辞后，俊眉皱的更深，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冷声质问：“你敢说，你什么手脚都没做？你以为，我这几日没有露面，是在做什么？我是在调查你！我原以为……你有孕之后，就算对秦月夕有怨气，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该养性修身，却没想到……”
他陡然伸手，指向秦月染的鼻子，“你连月朦妹妹也不肯放过！你害死了她！若非是你在当日，先行回了景安侯府给祖母请安，在祖母面前说三道四，又趁着去花园散步，让念夏弄松了柳姨娘爱去必经之路上的鹅卵石，这才使得柳姨娘扭伤脚踝……
还有之前，你三番两次找朱如是，说那些‘杀母夺子’的话，太子妃又怎么会动月朦动了杀心，给她的寝殿流水一样的送补品？即便难产那日，朱如是还没真的动手，可你已经迫不及待找来了疯牛！
现在，就连念夏，那个打小跟在你身边的女使，你也要杀！你自己想想，你干了多少歹毒的事情，你手里沾了多少人命？！”
说到最后一句，秦凤歌的声音也陡然加大。
犹如洪钟的声音，又因秦凤歌是习武之人，裹挟了些许内力，冲进秦月染耳中的时候，几乎震疼了她的耳膜！
也震的秦月染心头一颤，不由自主的蹭地一下站起来，咬紧牙关，强作镇定地对上秦凤歌审视的目光：“大哥，我知道这些日子来，你偏向秦月夕，不喜欢我这个同胞妹妹，但你再怎么嫌恶我，也不能如此诋毁我吧！没有证据的事儿，大哥你怎的胡说呢！”
“若无证据，我怎会过来？你当我今夜现身，只是为了询问你？”
又是一记重锤砸到了秦月染心口，她脸上再也维持不住镇定，眸光闪烁，眼瞳细微晃动，眼神已然慌乱起来，“你，你什么意思？”
此时此刻，念夏该是死了才对。
秦凤歌又会怎么知道这么多细节？
难道是那个之前被母亲救下来的採秋泄露给大哥的？
正当猜测之际，秦凤歌又上前一步，寒声道：“月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若非我这几天探知到了月朦出事，联想到是你作梗，也不会一直守在景王府附近。”
“你，你是说……”纵然秦凤歌把话只说了一半，秦月染也猜了出来，“念夏出府的时候，你一直跟踪？”
“不错。”秦凤歌冷漠点头，看她的眼神好似冰凌，“月染，你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会变得和母亲一样！一样的狠毒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