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禾禧一觉睡到了天色尽黑。
梦里浑浑噩噩,她一度挣扎着醒不过来。
最后还是虞向晚扒开被子,摇着她的肩膀,才将她叫醒了过来:
“禧妹,起来喝鸡蛋粥。”
姜禾禧费力地从床上爬起来,看着空落落的房子,她不适应地道:“这是哪儿?”
“上饶村。”
虞向晚拿出一条温热的毛巾,敷在她红肿的双眼上,“村长给我们找的临时安置点,等洪水退了,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姜禾禧感受着眼皮上温热的触感,眼泪又不争气地滚落了下来。
虞向晚看着她的眼泪涔涔地往下落,心里绞作一团,她喉头哽咽道:
“禧妹,求你了别哭了”
姜禾禧隐忍地绷紧了下巴,拿掉敷在眼上的毛巾,擦干了泪痕道:
“晚晚不哭,我想喝粥。”
虞向晚将粥碗端到了她手里,强颜欢笑地告诉她:
“楚旸烧的柴火,颜王煮的粥,我下的鸡蛋,尝尝味道怎么样。”
姜禾禧没有说话,她一勺又一勺地往嘴里塞粥,堵住了喉头的呜咽。
虞向晚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触感不热,她松下一口气道:
“之前见你淋了雨,来到这里后你又躺在床上昏昏欲睡,还以为你感冒了,好在没事,不然真就吓死我了。”
姜禾禧努力地咽下嘴里的粥,低低地喃道:“我没事。”
饭后,虞向晚极力要求她到门外走走。
姜禾禧不得不披上外套,出到屋檐下站着。
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院子里有两只鸭子在嬉戏玩水。
她定定地看着那两只鸭子,一时竟望得出了神,连颜阶走到她身边都没有察觉。
“这两只鸭子跟着洪水漂过来,落到了水沟里,被我们捡了回来。”
颜阶看着她苍白的侧脸道:“本想拿回来给你炖老鸭汤喝,后来发现没一个人会杀鸭子。”
他在逗她,只要她笑一笑,他就觉得没什么槛过不了。
可是姜禾禧一点也笑不出来。
她说话的声音轻飘飘的,风一吹就散了:
“我会杀鸭子,可我想留它们在这里戏水,能在洪水中活下来不容易,你说呢?”
“那就留它们两条小命。”
颜阶故作轻松地说:“本来捞它们回来,是想吃上它们的肉,结果还要倒贴两颗白菜进去,我居然也会做上这种赔钱的买卖。”
他又在逗她,可她淡淡地没什么反应,脸上还是不见笑。
姜禾禧站累了就回了房间,躺在小床上又睡了过去。
一直到晚八点,柴扉和虞向晚洗澡回来,叫了两声都没听见她有回应。
虞向晚警觉地去探她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她吓得失声道:
“禧妹发烧了!”
柴扉去翻行李箱,找出了几盒感冒药,全都塞到了虞向晚的怀里,“你看看这些药能不能吃。”
虞向晚翻出了头孢和布洛芬,就着矿泉水喂进了姜禾禧的嘴里:
“问一下隔壁有没有体温计,拿一支过来。”
柴扉赶忙走出去,“咚咚咚”地拍响了隔壁的房门。
沈应禹等着楚旸套上短袖后,方才拉开了房门,“什么事这么急,门都要被你砸烂了。”
柴扉没空和他开玩笑,“禧妹发烧了,你这里有没有体温计?”
颜阶睡在高低床的上铺,一个翻身就从床上跳了下来,他什么也没问,一阵风似地从门口刮过,直接冲进了隔壁的三人房里。
沈应禹慢半拍地反应了过来,“我去给你拿体温计。”
姜禾禧夜里发高烧,体温计一量,直接三十九度三。
她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脸上泛着病态的潮红,虞向晚拧干了手里的毛巾,冷敷在了她的额头上。
陈导站在门口,还在打电话协调船只过来。
颜阶一直守在她的小床前,隔着被子,在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去牵她的手。
“退烧药几点吃的?”
“八点,下一次吃的话,最快也是十二点。”
“禧妹出汗了吗?”
“没有,浑身还是烧得滚烫。”
颜阶不能再等下去,他起身朝陈导走了过去,路过放行李的小床,脚步太快没收住,一下就将行李箱里的东西撞翻在地上。
他捡起地上的书,手上的动作一滞:全国小麦高产高效栽培技术规程。
另外一本是小麦种植与病虫害防治。
再下一本是中国小麦学。
剩下的每一本,都是关于小麦种植的书。
房间里的嘉宾和工作人员看到掉在地上的那些书时,全都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送出去的那一本本搞笑书全是伪装,她真正要带的是这些和小麦种植相关的书籍。
就跟她这个人一样,看似逗比搞笑,实则内里最执着也最认真。
颜阶捡起了地上的那本日历,只见扉页上写着大大的四个字:
麦麦日历。
她在每一个和小麦种植有关的日子里都做了标记,边上写着一句句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