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巷尾,如今议论的最多的便是祭天大典。
这几日彗星越发明亮了,一到夜晚只要抬头,便能见到彗星的长尾。
老百姓议论纷纷,从前朝说到当朝又说到十三年前归家的那场祸事。
如今归家当家人只是一个姑娘,谁知道能不能烧制得出来祭瓷?
七十二坊旁边的一间茶坊,众人坐在茶室内,认真听着说书先生说书。
说书先生四十多岁,身量中等,看上去一团和气。
他将手中的云阳板往桌子上一放,清了清嗓子道:“话说这归家二姑娘,流落在外受尽了苦楚,一回到家啊被归先生百般疼爱,哪里知道命运弄人,天伦之乐终不长,归先生很快西去,只剩了孤儿寡母泪涟涟......”
众人听得心中恻然,便有人拿着托盘前来收钱。
角落里坐着两个姑娘,藕色衣衫的女子拿出一块碎银放在盘子里,捧着盘子的小童愣了愣,赶紧不迭声道谢。
小童走后,鹅黄衫儿姑娘托着腮,望着说书人低声道:“这还编的的挺好,听着挺让人感动的。”
“这些市井故事,只能听信一半,全信不得。”藕色衫子的姑娘道。
说书人见钱收的差不多了,又说了起来,这次一直说到归家二姑娘做出了红瓷,才收了口。“今日便说到这里,若是觉得故事有趣,明日可以继续到这里听书。”
说书人说完,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平江说书人遍布各处茶馆,平日会将听到的奇文趣事编成故事讲出来,换几个铜钱。归家二姑娘一个姑娘家掌管着御窑本就已经让人很觉得不一般了。加上她的身世已经在很短时间烧制出红瓷的经历,关于归家二姑娘各种版本的故事已经流传开来。
其中最经典的便是这家茶楼说的故事。
说书人走后,鹅黄衣服姑娘意犹未尽,“故事挺好听,只是却不是归家二姑娘本来的样子。你听过这故事后半部分了吗?怎么说的。”
“说是祭瓷烧制失败了。”藕色衣衫姑娘起身道:“时辰不早了,公......我们先回吧。”
两人走出茶坊,一辆马车早已等在门前。
上了马车,鹅黄衣服女子狐疑道:“新彤,你说归家二姑娘烧制祭瓷果真失败了吗?”
赵新彤望着德容公主,恍然的笑笑,“谁知道呢,说书人嘴里的话只能听个热闹,当不得真。”
德容公主托着腮,没有说话。
她有时候倒是真的很羡慕赵新彤,没有人管着她,可以随时到外面走走,听听说书人说书,解解闷。
回了紫云宫,德容公主去给娴妃娘娘请安。
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皇上除了多去了皇后宫中几趟,其余的地方也没有什么不同。
娴妃慢慢安心,整个人也恢复到以往的温柔贤淑,对德容公主和赵稷也温柔起来。
她是温柔贤淑的妃子,更是慈爱的母亲。
“今日你出宫去了什么地方?跟我说来听听。”娴妃微笑着问德容公主。想着女儿不久便要去北夷,她对女儿也没有了以往管得严厉了些。
姑娘家最好的日子便是在母亲身边的日子了吧,以后就算嫁入皇室,也终会有许多不如意的事。
所以在这短暂的快乐时光,她并不想太过拘着女儿。
“母妃,我今日去了茶坊听书。”德容公主道:“你猜,说书人在说谁家的事?”
娴妃:“谁家?”
“归家二姑娘。”德容公主道。
“这有什么好听的,再说,被人编成故事讲,那是什么好事?”娴妃笑着拍了拍德容公主的手,声音温柔,“女子应该贞静娴雅,归家二姑娘自甘下贱抛头露面,连低贱的人都能编排嘲笑。我的德容是高贵的公主,可不能学她。”
“其实说书人也没有编排她什么,就是说了她烧制红瓷的事,但是母妃,”德容公主突然道:“听说归二姑娘烧制的祭瓷失败了,你可有听说这事?”
“失败了?”娴妃愣了愣,随即心情很好的笑了起来,“真的还是假的。”
“我也不知道。”德容公主道:“若是真的,母妃,父皇会不会怪罪归家二姑娘?”
清凉殿内,皇上正以手扶额,语气愠怒。
“朕当初就说了,一个姑娘家怎么能掌管御窑,但你跟朕保证,说是归家二姑娘不输男儿,肯定能当大任。如今怎样?在这关键时候出了这样的漏子。
如今彗星越来越明显,各种传言层出不穷。大龙缸是祭天时的重器,若是烧制不成功,你让朕怎么祭天?怎么跟满朝大臣交代?怎么跟天下百姓交代?”
“圣上,归二姑娘和御窑的窑工们正在寻找补救之法,”霍炎解释,“大龙缸烧制极难,一次烧制失败并不奇怪,只要在祭天之前能够烧制出来就好。”
“是你说了算还是朕说了算?”皇上哼了一声,不满的睨了他一眼。
霍炎:“......”
皇上道:“御窑已经有了烧制大龙缸的法子,如今烧制只是重复过去的技艺而已,这么简单的事都完成不来,你让朕还怎么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