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宫内。
娴妃背窗而立,让站在影子里面的小宦官看起来越发谦卑。
“太子就那样便放她走了?”娴妃的语气听不出丝毫情绪。
“是,太子只和她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娴妃有些惊讶,“可有听见说了什么?”
“奴婢隔得太远,没有听清楚。”
殿内针落可闻,好一阵,娴妃才开口道:“你先下去吧。”
小宦官退后几步,转身出了大殿。
谨言见她缓缓坐在桌前兀自沉思,上前道:“娘娘,今日是归家姑娘运气好,下次她未必就有今日这样的运气。”
“不是运气的问题。”娴妃揉着额头,“太子什么样的脾性你不知道,她怎么会跟不相干的人说过话?更何况,虽然她们没有踏入凌霄宫,却已经在凌霄宫门口了。”
入伏当日是淑妃的冥寿,每年这日太子都会到凌霄宫独处一日,宫中谁也不敢去打扰。太子性格暴戾,惩治过几个宫女后,便再无人敢去忤逆。
她今日也是算准了时辰,却独独没有算到太子会这样轻易揭过。
“不对。”娴妃突然站起身来,“莫非他早已知道什么,故意在我们面前装糊涂?”
“娘娘千万不要乱了阵脚,太子就算有什么怀疑也无妨,毕竟如今外面有丞相撑着,宫中三皇子声誉日盛,太子即使有圣上护着还不是独木难支?”谨言温声劝道:“娘娘只需要做好自己,其余的公孙丞相自然会争取。”
娴妃重新坐了下来,“我是急糊涂了。你说的对,我们现在无需着急,等德容到了北夷,稷儿有他外祖父和妹妹帮衬着,自然不用再担心什么了。”
谨言笑笑,“娘娘这样想就对了,归家再了不得也只是做瓷的匠人,哪里比得了丞相府。皇后娘娘如今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娘娘大可以放心。”
娴妃便抿唇笑笑,“德容和赵姑娘呢?哪里去了。”
“说是去明湖看锦鲤。”谨言笑着道。
娴妃便道:“天气热了,你吩咐厨房做些浆饮冰着等她们回来。”
明湖边上,赵新彤心不在焉的往湖中丢着鱼食,那些锦鲤是喂惯了的,一条条张开嘴浮出水面抢食,憨态可掬十分好看。
德容公主望着赵新彤道:“彤娘,我就是想替你出口气,论相貌论出身,归家那丫头哪里比得过你,但霍中郎偏就瞎了眼。
你从小没有亲娘,也没个兄弟姐妹,若我去了北夷,便是真的没有人能替你说句话了。要不然我去跟阿娘说,让父皇直接为你和霍中郎赐婚,你看怎么样?”
赵新彤丢着鱼食的手一顿。如同太子有伴读一般,她也是娴妃娘娘为德容公主找的玩伴。两人从小一起学习琴棋书画,一起学习女红。她这点心事,德容公主如何不知。
但知道又能如何,霍中郎似乎对她根本没有其他心思。
若是半个月前,德容公主真要去求娴妃为她赐婚,她心中肯定是愿意的,但自从青鸳姑姑跟她说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后,她对霍子傲的心思便只能藏在心里。
如今将军府和右丞府已经各自明确了立场,她岂能因为霍中郎而让自己父亲被动卷入这场漩涡。
“公主,”赵新彤脸上带着一丝挣扎,“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对霍中郎着实没有什么。”
“当真?”德容公主审视她道。
“以往只是我与你之间的说笑罢了,现在想想霍子傲性子高傲孤僻,并非良人。”赵新彤违心道。
德容公主看她片刻,突然笑了起来,“若你真能这样想倒是很好,霍中郎虽然模样长得不赖,但他那人冷冰冰的,一点也没有意思。你看我舅舅怎样?人长得好,脾气又温和,最适合做夫君。”
“公主,”赵新彤羞的满面绯红,眼里含着水光道:“我与你说的是心里话,你却平白取笑我。你的舅舅便如同我的舅舅一般,如何能拿来开玩笑?”
德容公主见她如此,赶紧解释道:“我并非是取笑你,只是你若不愿意这话就当我没有说过。”
赵新彤倒是真的有些伤感起来。
她喜欢霍子傲,很久很久之前就喜欢。就算他对她冷冰冰的又怎样,她不相信以她的才貌和家世,他会不动心。
她需要的只是假以时日罢了。
哪里知道如今不仅凭空冒出来一个归二姑娘,更甚的是,父亲已经让青鸳姑姑警告过她不能轻举妄动。
她能怎样,她不敢违逆父亲,只能将自己的心事压制在心里。
“公主,我今日出来也有好一阵了。”赵新彤起身告辞,“等我过两日再来看你。”
德容公主看她情绪似乎很低落,便也不再留她。
德容公主回了紫云宫,厨房已经煮好了冰糖莲子汤。娴妃笑着道:“新彤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德容公主没有回答,她一手托腮,一手拿着勺子搅动着莲子汤,略有些怅然道:“母妃,你说人为什么要长大?若是不长大,我便可以不用去北夷,永远陪在母亲身边。”
娴妃坐在她对面,温柔的笑着道:“我的德容怎么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
“我只是觉得长大了一点也不好。”德容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