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的一片黑暗中,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句。
男人们尽出北大营,抄着家伙就往一片火光中大喊着冲锋。
人影幢幢,冲锋号响彻奉天的夜空。
有士兵在冲锋,而有人已经倒下。
恍惚视野中,士兵们似乎都头系着白色重孝眼含热泪,迎着炮火织成的网不畏生死的厮杀……
姜诚猛地一震,艰难地睁开双眼。
头疼,咽喉剧痛,好像做了不计其数的梦,却在睁眼时发现只记得梦中的最后一刻。
虚弱地哼了一声,头顶的毛巾顿时滑落,紧接着姜诚便隐约听到身边的哭腔。
“飞澜,飞澜你醒了!呜呜……”
是自己妻子张廷雪的声音,姜诚听清的同时长舒了口气——看来自己的小命保住了。
他费了好半天的力气,才是凝聚心神看清四下的环境。
除了哭哭啼啼的妻子,杨玉成等幕僚带着长子承业都在,两个白大褂长出了口气:“姜爷,您可算是醒了。”
看清说话的医生,姜诚一点点回想起来,这里应该他出钱在四平建的新式医院……
此人名叫高惠敏,是他花费重金从京城挖来的医学人才,在四平医院担当院长。
“您大腿动脉受伤,失血过多导致昏迷——还好您父亲跟您是同血型,给您过了不少血,才把您从生命垂危中拉回来啊!”
高惠敏一脸感佩地说着。
姜诚听完这些话顿时暗惊:“那……他老人家没事吧?”
急着想惊坐起,但虚弱的身体不允许。
叶海哭丧着脸走上前扶他起来,眼圈红红地说:“咱爷没事!就是累坏了先回去休息了……”
姜诚靠在枕头上瞪他一眼:“你娘的!看你这死了爹的表情,还以为我爹出啥事了。”
挨了骂叶海却反而落泪了:“爷……您可吓死小的了!哇,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也不想活了!”
看他这模样,姜诚想训也训不出来,面带憋火地哭笑不得:“哎呀得了得了,大鼻涕都刮我脸上了——赶紧给老子倒口水去!”
他这话说完,张廷雪破涕为笑,只是显然哭过很久嗓子闷闷的:“看你,怎么刚醒就发脾气?”
话是这么说,但她却接过手下递上来的水,一勺一勺地喂他。
趁着空,姜诚一点点把情况弄清楚了:
张作相身受重伤至今昏迷不醒,姜兰轩则是受了点擦伤,但给姜诚输血也是累倒了;
护卫团死了十多個弟兄,而且这帮可恶的刺客瞄准的是姜诚三人所在的车厢,但因为火车运行难控速,三次爆炸点只有一次命中;
其余两次都是命中军官们所在车厢……郭希鹏被炸伤左臂,姜登选冯庸是烧伤,其余王俊山等人都或多或少受了些轻伤。
摆手让张廷雪带着大伙先出去,姜诚只留下了孙正楠:“派人查了吗?他妈的,是不是小日本子干的!”
能是谁?
往南满道上安炸弹,又派刺客冲过来补刀,除了小鬼子,姜诚觉得应该没别人了。
被他极端难看的表情惊得正色,孙正楠连忙立正道:“是!姜爷您法眼……把您送回四平的时候,我已经派黄永安领人去查了。”
“现场带回来的尸首,再结合爆炸点残留的弹药,护卫旅的弟兄还在附近走访……”
“所有一切线索都指向小日本!属下妄加忖度,必然是接连交手令日本军部嫉恨,所以他们企图在您回程途中痛下杀手。”
姜诚闷声不言。
鬼子报复心理极强,他早就想过福岛安正会伺机报复——但他没想过这帮狗日的胆大包天,暗杀他的计划如此匪夷所思。
毕竟自己是吉林实打实的督军,京城北洋正式任命的封疆大吏,他们居然胆大包天到这种程度,敢用这种手段行刺杀。
“难怪皇姑屯他们也敢下手啊。”
姜诚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一旁的孙正楠愕然倒也没细究他的意思,反而焦虑地说着:“爷,属下是真怕他们一招不成,还会再下手哇!”
“总觉得小日本不只是泄愤这么简单……珲春撤军在即,他们不与我们协调换防,反而搞出这一出。”
“思来想去,属下认为他们必然是想搅乱吉林。但,搅乱吉林的用意,实在是有点莫名啊?难不成是背地里已经安插了什么人,打算……”
姜诚摆手打断他的话:“不会。但你讲的没错,他们是打算搅乱吉林——”
“因为我冷眼看着,小鬼子从珲春撤军,决计不是往朝鲜去……想想看,小日本每年都在往朝鲜增加驻军,他们还用的着再把东北的驻军往那里撤?”
孙正楠若有所思地喃喃:“姜爷这话说的是……已经到了华夏的兵再回朝鲜,这不是战略后退么?别说日本高层能坐视这种失误,军部自己能给自己找这样的话柄?”
姜诚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聪明!所以我想,他们肯定是打算北上西伯利亚,去抢出海口!”
孙正楠不禁一颤:“海参崴?!”
可姜诚还没答,病房门被轻轻扣响。
笔直站在床边的叶海接到姜诚的目光,一溜小跑着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