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诚一沉,把身子挺直重重地拍了拍驾驶座:“记住那对父女,等会儿把他俩找个大药铺收治起来。”
徐福善吃惊不小:“爷,你是打算使好心么?这,这事可太多了,打仗期间饿的病的,咱可管不过来!”
姜诚一听便怒了,劈手照他后脑便赏了一下:“他妈的你好大的胆子!叶海没跟你说规矩啊,老子的话几时是反驳的?”
这小子跟姜诚时间还短,是从步兵那边调过来的。因为上阵不怕死,身手也利落,上次还跟着姜诚一块去沪上,遇刺那次就是他冒充姜诚躺在医院。
要不是这小子立过大功,姜诚大概不会只赏一巴掌了。
“哎错了错了爷!咱可不敢再废话了——”
徐福善哪儿敢再说什么,连忙加快速度把姜诚一路送到公署大厅。
此时门口已聚了不少人,见年轻的督军大人到了,纷纷群情激动地围上来七嘴八舌。
姜诚越看越觉得不妙——
在他主政四平期间,就有平民马路上拦他的车驾喊冤,到了长春也有这种事……可今天看着这些人的穿戴,他意识到这些人大多不是平头百姓。
而孙正楠正带着人企图驱散人群,见着姜诚连忙迎上来,说是给姜爷添麻烦了,又下令士兵们维持秩序。
“慢着,我看这事儿不对,你挑几个代表跟我上楼,其他的让他们先回家去。”
姜诚一句话让众人纷纷喊起来青天大老爷之类的恭维,可他这位“青天”却无心听,马上从卫兵挤出的一条道快步跑进大门。
韩宗阳关致远等多名文官早就在这儿等候,连从刘房子煤矿调到长春主管矿业罗玉柱也到了。
“到底什么情况,你们咋都到了?”
姜诚挑起军帽,眼看所有人皆是忧心忡忡,紧蹙双眉追问道,“出什么事了,老罗怎么你也过来了?”
一听被点到名了,罗玉柱快跑两步从关致远身边挤过,擦了一脸臭汗道:“姜爷,咱也不想给你找麻烦!”
“您是不知道……咳咳,还有啥您不知道的——就是,就是,”
见他这磕磕巴巴的样姜诚更来火了,在楼梯转角一回身瞪起眼睛便骂:“他妈的你想好了再说!老子是要听事儿的,可没空管你什么知道不知道的。”
一番话吓得罗玉柱嚅嚅低头,紧跟上来的孙正楠拧眉:“赶紧说啊!”
罗玉柱重重咽了口口水,才是艰难地把事情经过一一说了。
最先是四平那边的煤矿出的事,管煤矿的现在是他的小舅子;
矿区因为工钱给的不少,且稳定到月月都按时发,所以刘房子附近的男人,基本上符合条件的都在煤矿做工。
然而就在几天前,矿上告假的男人突然多了起来……虽说民国的生产条件算得上恶劣,但刘房子煤矿是個露天矿,平时倒是有些头疼脑热,或者是不小心碰上砸伤的;
形似这种大面积因为生病告假的,还是第一回——最重要的是,有些矿工因为稀罕那些工钱,硬挺着干,已经出现重病死人的情况了。
已经开始死人了!?
刚进大办公室,姜诚刷一下将吃惊的表情转了过去。
让几个文官坐下,他这才把症状,和具体情况问清楚。
发热,干咳,严重腹泻,身上有大片大片的起红疹子这些……
错不了,是伤寒!
而且他发现的有点晚了,病毒已经在刘房子和长春两地蔓延开来。
姜诚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这不对劲啊!
从来没在两地听过有伤寒病症的发生,而且最重要的是,作为一种由沙门氏菌肠道疾病,它的多发季节是夏秋两季,怎么……
转瞬想着是有人搞鬼,但韩宗阳的话打断了姜诚的思绪——
长春的疫情更集中,大大小小的病症简直像是一夜之间涌出来的。
两个新修的医院根本顶不住收治,也出现许多死亡病例了。
“姜爷,我回来了。”
正在讨论城里多点开花的情况,姜诚的护卫徐福善一路小跑着过来,在他蹙眉下弯腰耳语,“爷,洋医院那边传回来信儿,过来看病的人都太多了,医生也顾不上治!”
“张公子安排住下了,海哥却得再等两天……我怕,”
伴随疫情出现的,必然还有医疗挤兑事件。
一旦病人得不到有效的收治,隔离,那么这些传染源就会让更多的正常人感染——
到时候接二连三牵四挂五的,能让整个长春都变成“伤寒之都”!
查是肯定要查背后源头,但现在摆在眼前的,是得照着21世纪的成功抗疫经验,先做到应收尽收。
不过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伤寒并非呼吸道传染疾病。
这个病的传染源,是带菌者以及伤寒患者——体液和排泄物尤其是粪便的带菌数量最多。
也就是说,只要把带菌源控制好,就能切断病毒的传染源;
姜诚旋即以最高长官,让孙正楠拟定疫情控制临时法案,下令关致远去划归疫区,并且把附近能调动的军帐全部调来——
还好长春的天气一日比一日暖了,已经不至于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