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皇逃离间,罗玉柱的儿子还被日军击毙——他,他,”
眼看他这副支支吾吾的模样,本在思忖局势的姜诚不免倏然收回心神道:“怎么了五叔?都是大老爷们,说话就不能痛快点?”
瞅他这忐忑模样,身为副团长的蔡远明撇嘴道:“咋,杜老叔是有话不能讲的了?”
“飞澜,这罗玉柱带着几十名手下和矿工,一路逃出来跑到四平公署大厅喊冤。”
“可咱杜老叔,竟然喊来城内的警察驱赶他们……一来二往还打伤了几名!”
嗯?
姜诚双眼瞳仁骤然紧缩成针尖般的一点,刷地看向越发紧张的杜海生:“五叔,怎么回事?”
一下子语塞,他老半天才是慌乱回答:“飞澜,我……这事确实我做的不对,”
“可你不知道这帮子刁民披麻戴孝沿街哭喊大叫便罢了,还把罗玉柱儿子的尸首抬公署大厅来喊冤!”
“整个四平围得民众里外三层,搞得声势浩大实在是怕激起民变……”
他这话还没说完,姜诚一拍桌子便愤然站起:“杜海生,你简直混账透顶!”
从没见过这位晚辈如此震怒的样子,端坐在高背椅上的杜海生瞬间面容死白,后心紧贴椅背双手则是紧紧握着扶手说不出话来。
整个会议室瞬间掷针可闻,包括连“多话”的蔡远明也屏住了呼吸,所有目光都聚集在最高长官那张水波不兴的脸上。
姜诚背合双手来回踱步,介于变声期和成年男子的低沉使得语调更是激昂:“刘房子煤矿是咱家的地盘!就算咱有個什么吵闹的,关他们鸟事?”
“现在伤了人,还占了咱的矿,你身为父母官不为民做主便罢了,还喊他们做‘刁民’……居然还派人驱赶!?”
说到这里,姜诚不自觉地想起那些“结洋人欢心”的三孙子官员们,气得回身指住杜海生的鼻子:“你说,该当何罪!?”
杜海生震惊。
他一个字答不上来,但身旁的李振远紧张地起身辩解:“姜爷……您,您还是,还是得搞搞清楚事情经过的吧?”
“他们进城大喊大叫着冤屈倒也罢了,可他们——他们沿街煽动民众情绪,杜爷这才,”
根本不等他把话说完,姜诚抬起一手打断了他:“成!这一节我认了。”
“但你们可有把事情上报,或者替百姓做主?都没有吧?”
杜海生咬牙站起:“您这话是,姜长官!”
“可是,可是日军占领煤矿时您并不在四平——况且,为民做主这回事,可在奉军之中……并无先例。”
姜诚冷笑:“照你这意思,咱奉军可似乎是欺软怕硬的小人了?鬼子占咱的煤矿连个屁也不敢放,但老百姓上门喊个冤,威风就得抖搂起来了?”
这话言罢,上前死死盯着这位叔叔辈分的行政长官,“瞒上欺下的,这官我看你用不着做了。”
“叶海!给我把俩人都带回家去好好反省。”
杜海生周身一震,脸色难看得简直堪比猪肝。
老半天他还是跟李振远一道立正敬礼,由姜诚的副官叶海带出了门去。
“飞澜,这……毕竟是五叔啊,是不是,”
直至会议室的门被再次关上,海平川也是站起身道,“咱几个的爹,可是,”
谁知他这话还没说完,在他上座的海如松却重重地咳了一声。
整个过程这位排行老二始终都没表态,连他也明白此时的姜诚有心敲打手下,毕竟四平这边除了他带来的心腹,还有不少文官武将还是原先杜海生的人马。
一山容不得二虎,此刻“变革”的阵痛是少不了的。
海平川看了看不变色的姜诚,又瞅瞅自己老爹,还是憨直地说着:“飞澜,我看这事还是见见那什么罗玉柱吧!别是冤了五叔啊……”
姜诚侧脸看他:“不仅是他,商会以及矿业的人我都会见。”
此时内忧外患之际,他也只能用这种方式稳固四平。
况且之前他们夜袭张海鹏时,城内必然有内应。
假如不抓住这些个狗贼,四平这一把会搞得他和全军都很难受。
会议在继续,除了几场乱仗几乎也没任何进展。
此时的两省交界,竟是形成了一个诡异的三城鼎立之势。
当天下午姜诚便是亲自见了四平商会,矿业林业乃至农畜牧业的几个首脑。
他们对这位手握雄兵的少年将领,皆是表现出相当的敬佩,整场会面差点成了马屁大会,这群老家伙纷纷表示配合姜爷的工作,定然把四平建设的蒸蒸日上等等。
除了留下商会会长于保忠,以及分管矿业的王怀业,姜诚把众人都遣了回去。
心里一面暗骂“酸屁真是熏死我了”,一面还是撑出笑容让他们在书房的沙发上落座。
此时罗玉柱和他的管事梅升,正由韩明带进门来,俩老家伙一见他们蹭地站起身来,顿时明白姜大长官留下他们要干什么了。
问话很顺利,过程跟会议时听到的差不多。
而罗玉柱两人也从浑身发抖的惊惧模样,渐渐因为面前这位长相俊逸的长官好言抚慰,以及热乎乎的牛乳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