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姜诚握着话机一阵失神。
这老狐狸居然在听到自己的消息,马上带着杨宇霆去斡旋此事?那么之前四平都跟吉军和小鬼子打冒烟了,他对于、
这事就一点不管?
这……
姜诚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
之前这帮老家伙明明在四平周围排兵布阵……不帮着郑家屯的冯德麟吧倒好说,可也没对他和辽源伸以援手。
他当时对这些老派人物极为不满,甚至……
可现在听着姜登选的话,姜诚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头。
四平在那个时候,可是奉军刚打下来的地盘,坐看交战不帮忙,本身就很奇怪。
如果说是防着姜家,事后要联姻又赏赐,甚至还让他姜飞澜收编部队就更不对了。
“超六兄,帅爷这……”
对于亲信,姜诚还是打算把话问出来,可姜登选却似懂了他的潜台词,转瞬间轻声说道:“飞澜,你是因为帅爷和吴长官不救你的四平,心里生了嫌隙吧?”
“确实,四平几乎让小鬼子和吉军打成了废墟,军民更是死伤无数——”
“可你知道不知道,那时帅爷除了被鬼子压制,老毛子还拉着英国人法国人看着整个奉天!”
“唉,那时的局势之坏,大家心里都是清楚的——要不帅爷这回为啥准许你收编部队,还给你封赏,给你好处拉拢你?”
原来是这样。
姜诚不免因为误解,对这位一直以来尊重的长者,多多少少添了些愧疚。
傻小子啊,遇上人多赶紧跑球子啊!
不然你这聪明的脑袋瓜,可要开花了……带上我的小六子,赶紧跑球子啊。
脑海深处,竟是掠过这位爷挤眉弄眼的笑意,姜诚竟是有点酸酸的感觉。
甩甩头把这些杂念撵走,他压低声音又道:“多谢你了超六兄……既然帅爷有安排,那我就不多废话了。”
姜诚选温和的笑声传来:“就是!你呀,就踏踏实实在滦州待着,这一两日的,徐树铮指定就放人了。”
“但你万万小心着——京城现在仗打的凶,就算老段这头允许放人了,你们回来的路上千万小心着。”
他这话倒是真的,现在府院之争已将直皖两家的矛盾推动到了顶点;
不管是老段还是老冯曹三儿,都在想尽一切办法拉拢关外的张大帅。
他们很清楚,此时势均力敌……姓张的就成了一枚关键性的筹码。
想到这里姜诚却无声眯眼,露出了不属于他这個年纪的算计笑容。
呵,不过话说回来,甭管老段还是冯华符,他们真能看得起大帅?还不是把我们当关外的熊瞎子……
“飞澜,飞澜!”
杨玉成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而在他身后除了跟着孙正楠,居然还有张廷雪。
“出什么事了?”
分明看出他们有些惊慌失措,姜诚反而刻意笑道,“一个个都什么表情,难不成法国佬要撵咱们走啊?”
知道他这是当长官的故作轻松,但他们这些当幕僚的岂能把话当真了去?
孙正楠目光一沉还是说道:“姜爷,滦州的守备官郁善长传话过来了,说是要面见您。”
姜诚一怔之下发笑:“现在?约见我姜诚?呵呵……他老郁是真有点意思啊!”
别的都好洗地,他郁善长可亲自下令去宾馆待他们,学成和两位小姐也是他从戏院扣押的……
再加上外面那些兵,他又作何解释?
“那让他来吧……我倒要看看,这位守备官大人,究竟能放出什么厥词来。”
可出人意料的是,作为参谋长的孙正楠却说道:“姜爷,可能是我没把话说清楚,”
“郁善长要求的,是您去他那里会面……”
听罢这话,姜诚这次没答,而是用一种近乎于审视的目光凝望孙正楠。
“见就见——怎么,他是还有什么要求吗?”
“就来个单刀赴会吧。”
…………
其实姜诚很清楚,现在就算对郁善长避着不见……他们恐怕也没办法离开滦州。
况且法国佬能给他们多少袒护?
确实,在治外法权等等不平等条件之下,不论是直系皖系都不敢为难这些洋大大;
可完全不在乎地头蛇也是不可能的,费尔南明里暗里都在示意要“积极沟通”了。
一番纠结姜诚依照约定就带着张廷雪去赴约了,郁善长电话里要求的,是要带着曹家小姐一块去。
但曹士英大腿受了伤,也就只有张廷雪前去“顶替”一下了。
“怕不怕?”
一辆汽车如约到达,姜诚一手拽着她上了车。
司机是一名挂中尉衔的军官,生得五大三粗一副凶狠模样。
“还好啊,他能把我怎样?”
张廷雪故作平静,“我就不能信,堂堂皖系军官,还真能欺负我这个弱女子不成。”
姜诚低眉笑了笑却没答,张作相家的这位小姐,是让他越发有兴趣了。
一路无言,车子缓缓驶出重兵包围的法国公使馆,沿着滦州的正街飞快驶向郁善长的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