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出问题了？
姜诚心底猛地咯噔了一下，可在回望过张汉卿略显惴惴的目光后，他反倒是变平静了。
甚至对上杨宇霆不大客气的语气，他还冷笑了两声：
“我说总参谋长，飞澜也不是什么聪明人……有啥打算，您就不能照直说么？”
“再说了，真是惹着日本人还是哪个了，好像也不是我们学兵的事吧？”
“我们这次行动，总指挥是茂宸——而行动的方案，不是全部都报请总参部了吗？”
“您没说什么，茂宸也是依照方案进行，不过是临场出了些实际情况，略作调整罢了。”
杨宇霆口中提到了日本人，恐怕是因为交战这事，引起了日方的强烈不满。
也是，毕竟是一车满载鬼子必需品的军列，被顺着道偷了不少不说，还在满铁沿线打成了一片混战……
军部的老少爷们不气得七窍生烟才见鬼！
听着杨宇霆接下来的话，姜诚彻底明白了：
郭茂宸这个打算让日本人“打先锋”的战术虽然成功，可是也因为这件事，引起了奉省的蝴蝶风暴。
小日本抓了几個活口审问出来幕后真凶后，鬼子军部居然以此为理由，向奉省的一把手质问缘由，并且要求往沟帮子派出军队；
先搜查真凶，紧接着要长期安插警备军。
理由也很简单——
就是太君们的治安得不到保证，你这个督军当的实在太没用，我们要替你管管地头。
姜诚听完有些缺氧：连他也有些错估了这些鬼子的胃口。
火车接连被劫，加上这次姜诚提前放话出去，让响水屯的老少弟兄们把火车皮搬了个干净，
这些短腿歪眼的侵略者们当然会抓住一切机会，最大限度的来报复并且争取利益最大化了。
等一下。
可听他把事情经过说完，姜诚却骤然一阵心凉。
鬼子的狡猾和穷凶极恶是一说，你……作为总参谋长是打算干什么？
骤然嗅到了这里还有其他事，姜诚把愕然面孔投向张汉卿。
短短两秒钟的对视，他明白了。
日本人借着此事打算利益最大化不假，你杨宇霆不一样是打算坐小鬼子的顺风车，打压他郭茂宸么？
眼瞅这群新军即将毕业，他作为此次带兵的战术教官，跟这两百来个朝夕相处的学兵，会不会产生相关的利益关联？
身为总参谋长的杨宇霆，不会感觉不到这里的威胁，更不可能不在意这些潜在的问题。
他怕借着“师生之谊”搞拉帮结派，不如抓住机会给郭茂宸一记重拳：
搞出这么大个事，这种冒冒失失的惹事精还能留用吗？
不如撵出奉军！
姜诚也不喜欢郭鬼子，可他心里很清楚，这鬼子有才学有过人之处，整治新军还真少不得他。
只一秒钟的考虑，姜诚决定跟张汉卿站在统一战线，保他的茂宸兄。
“帅爷是怎么个意思？”
在杨宇霆说完后，姜诚面容越沉，“就由着日本人胡闹？”
“我想他老人家的意思，必然会禁止日本人对沟帮子进行驻军，并且会协同张五爷打压，并收编那些割据地方的武装分子吧？”
听到提及自己，张景惠快步走上前来冷冷审视着他；
姜诚却快速移开了目光，继续往下说道：“参谋长，我想问问，您确实是我们这头的吧？”
就像面对图穷匕首见的刺客，杨宇霆竟被他一下问住了：“什么意思？”
姜诚深吸了一口气：“参谋长，飞澜跟着帅爷也不是一日两日，他老人家什么脾性，我是一清二楚——他会愿意让鬼子往他地盘上摁臭脚么？”
“再说了，鬼子找借口想给自己喽好处，你我同为奉省军人，又是吃张家饭的，不该想着法一致对外么？”
“姜家是什么个心眼，张五爷是个什么心眼，帅爷心里跟明镜儿似得吧？我看您还是踏踏实实帮着咱爷一块想着法，赶紧把小日本子撵走了才是正经。”
“有张五爷控着锦州，去收编沟帮子才对……您要是非把心眼往别地儿动，呵呵，岂不是成小日本子那一头的了？”
沉寂。
张景惠眼睛却亮了。
而紧蹙双眉的张汉卿却舔了舔唇，眼底突然多了一丝温和的感激。
“姜飞澜，吃张家饭这话不假，但你是哪头的呢？”
杨宇霆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低沉和阴冷。
“这话说的，那我不听帅爷的，该听谁的啊？”
姜诚干脆嬉笑起来，“那我总不能跟小日本子老毛子穿一条裤衩子去了吧？老子还嫌臭得慌。”
杨宇霆声音有些震怒：“少跟我嬉皮笑脸的！”
“姜飞澜，现在日本方面的情况你也不是不清楚……军部就等着寻个由头加紧蚕食地盘。”
“你们游学归游学，别再跟着郭茂宸胡闹了。行了，我的话就是帅爷的意思——”
“你跟汉卿永清把意思也传达到了，都是聪明人也不用我多说啥了。”
说完，这位总参谋长也不等他回应，啪地一声就将电话狠狠摔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