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隐情”二字,吴俊升整张脸更是黑透了。
缓缓松开了握在他衣领上的手,吴俊升一双虎目渐渐褪去了愤怒,但那渐渐升起的阴冷目光,却比刚才更蕴含威胁。
见他分明在等待自己说下去,金延喜谨慎地看了一眼姜诚和蔡远宗,一旁的崔应贵却催促道:“你小子快说啊,还等什么呢!”
“是……”
金延喜一拍大腿苦脸道,“咱知道咱就算是被偷袭,还是放跑了叛军,有渎职之过——”
“可咱也知道,就算回来要给二爷您毙了,也要做个明白鬼!”
金延喜所率部队可是一群机动性极强的轻骑兵,之所以会被火力压制,是叛军的残部被己方围困时减缓了速度。
想来被偷袭时阵型被打乱才跑了敌军,但本身他们建制还在……
火冒三丈的金延喜不顾生命安全,亲率几名机灵的骑兵一路去追了——
但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这货闪袭他们的王八犊子,居然兜了几圈进了郑家屯!
连带吴俊升在内,在场所有人面面相觑;
只有姜诚下巴微微挑起,露出了一个略显嘲弄和讽刺的笑容。
在打扫战场发现尸首不是蒙匪也不是小日本时,他就大胆推测,兴许奉省吉省交界的这几個城镇的守备中,
很可能有被巴布扎布或者小日本策反的人!
换装换装备,刻意把自己人伪装成日军,然后跟着他们一道把水搅浑。
“二爷,咱说这话会不会掉脑袋啊!?”
金延喜的话,把几人的思绪从愤怒,转向不安和更大的激愤去。
而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在得知偷袭手下的人竟是郑家屯摸出来的时……吴俊升,这位剿灭叛军的最高指挥,竟是一点怒气都没有了。
甚至,还是露出了身为一军之将的温和笑容:“行了老金,我算看出来了,你这一路狂奔追袭叛军的也是累坏了,”
“又是遇上偷袭跑了敌人……这事儿也没啥说的了!”
对着自己副官摆手示意把他“请”下去,“行了,这就回去让弟兄们填饱肚子,好生睡一觉,接下来有的是你们将功补过的机会。”
听到向来粗莽狠辣的上司如此温言细语安抚他这个败军之将,金延喜竟是一下悲从中来,眼看这莽汉就差当场要掉下泪来。
“滚滚,别让二爷我看着你这没出息的劲儿!”
抬腿给了他屁股一脚,吴俊升反身快步走回地图前,抓起红蓝铅笔在地图上圈了几下。
蔡远宗屏息,诚惶诚恐地看了姜诚一眼。
啪!
这位最高指挥官的右手掌内,竟是发出一声极为刺耳的声响。
所有人一齐屏住了呼吸,眼见吴俊升猛地双手,像是被人抽去了所有的力气般,撑在桌面上低头不语。
“二爷!”
崔应贵和白俊山同时低呼,却听他无力地来了一句:“都出去。”
姜诚无声地看向众人,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对着他们朝门外努了努嘴。
还讲个屁……
都知道郑家屯附近有谁:
不就是那个因为督军和一把手都让帅爷捞走,而纷纷不平,一直搞小动作至今的冯德麟吗?
他们能联合到一块一点都不奇怪:
冯德麟厌恶大帅,日本军部更是早就打算除之后快……
至于巴布扎布带领的蒙匪,和企图关外“复国”的宗社党,更是将他视为眼中钉。
敌人的敌人可以团结,暂时因为同样的目的,趁吴俊升部前来剿匪,搞点小动作一边可以继续支持巴布扎布作乱,
另外,也可以消耗奉军的力量。
而小鬼子胃口更大,他们甚至趁机把四平都顺手捞了去!
“贵叔,我看您就别担心了。”
看着他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姜诚摇头一笑,“你放心,就算有结拜之谊在,咱二爷也是个拎得清大事小事的爷们!”
“奉省大局大义在前,他是不会糊涂的。”
崔应贵叹气:“我倒不担心这个——”
“如果真是那个冯老三也搀和进来,有他和小日本这俩地头蛇,咱想把巴布扎布彻底围剿干净,那就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事儿了。”
姜诚侧脸看了一眼蔡远宗和叶海,低眉双手抄在兜里:“呵呵,原来贵叔您是担心这个啊?”
“这我认,有地头蛇和小日本,把蒙匪一股脑追歼不易……但您要知道,这里面最大的一条地头蛇可是咱帅爷啊,”
“他,才是奉省的老大!”
话说到这里,姜诚浅浅一笑回身就往自己的临时营房去了。
说实话,他根本没把三家联合的事情放在心上——
冯德麟早已大势所去,南满道上的日军是想帮着他们,从而达到趁风吃点闷屁的目的,
可小鬼子的性子姜诚太清楚了:投入,在完完全全能看到足以百倍回报的好处之前,是一定不会下太大力气的;
而且四平目前兵多将广,他们暂时还吃不到嘴里,而辽源这些地盘距离南满道太远,就算知道嘴里也会因为距离的关系,起不到相互补充的作用……反而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