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追随他以来,还从未见过自家主子如此震怒。
杨宇霆只觉后心的汗毛全部陡然站立,几乎把贴身的衣物顶了起来。
“帅爷!我……”
回望这双已有了仇恨的冷厉目光,杨宇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摘下军帽,缓缓放在大帅面前,才往下说道:“您讲的,确实是事实。”
“从奉天供出的部分补给,由我私自下令拦下了……当然,是暂时的。”
“但我向帅爷您保证,我杨宇霆绝无半点私心。”
“帅爷,您之前一直问我,为什么我总是针对姜家——”
“因为我心里清楚,不管是姜景炎还是他儿子姜飞澜,都是咱们奉军之中可以独当一面的人才。”
“可这人才,如果不小心防着点,给他们太多权柄只怕会威胁到帅爷您。”
“如今奉省刚刚收归手中,京城方面虽有心任命您为东三省巡阅使,可相对而言,整个关外其实并不太平,这姜家一旦成了势,多半会成为第二个冯德麟,汤玉麟!”
“二麟之中,至今还有個是您的心腹大患,不是吗?”
说到这里,大帅的表情开始稍稍有些缓和。
但他只是凝望着杨宇霆,仿佛在告诉他“说下去”。
见他并无反驳之意,杨宇霆抬起右手轻轻捋了捋头发:“您很清楚,秦皇岛这批装备非同小可,足以决定咱们奉军的未来。”
“我让超六跟着53旅行动,除了紧盯他们的动向之外……当然也会在补给出现问题的时候,适时出动辎重部队跟上。”
“我,怎敢拿这批军火开玩笑?此事本就是我和小徐促成的。”
“但是帅爷,眼下这情况还不够明显?姜飞澜这次敢动手抢张大麻子,下一次……”
大帅抬起一手,阻止他继续往下说:“行了,我懂你的意思了!”
“你小子给我记住,用这种方式试探手下,试出来的结果,就是你想要的。”
“还是那话,帅爷我信得过臭小子——往后,莫再用这种方式,寒了前线将士的心!”
说完这番话,大帅脸上很快多了几分浑浊的笑容。
从桌上抓起杨宇霆的军帽扔给他:“咋了,训你几句,就打算撂挑子给老子不干啦?”
“帅爷,我……”
杨宇霆双眼警戒地掠过大帅的表情。
向来精明的他,却把不准东家的想法。
“哎行了行了!回去办差去吧……”
“哦对了。那个姓孟的小子,究竟是哪一路人啊?给老子调查出来没有啊?”
“他妈了个巴子的,搞人搞到我老张头上来了,小六子差点给他整出个好歹来!”
杨宇霆赶紧回答:“回帅爷的话,已经查出来了……是吉林督军孟恩远的小儿子。”
“说来这小子还有点意思,是跟自家的兄弟吵架打赌,一个人跑来奉天考讲武堂来了——”
“之所以要隐瞒身份,是他父亲并不同意他上讲武堂。”
大帅无声地点了点头。
“有点意思,孟恩远的崽子——邻葛,你说说啊,这不就应了那句冤家路窄吗?”
“得了,我得看看铸卿去了!娘的,俩臭小子,真没一个省心的。”
…………
“军列的最后一站是山海关,下车全军步行至滦州。”
在绥中站姜登选向总参部汇报后,将拟定的指令传达给这次的总指挥姜诚,“滦州守备是老段的人,名叫郁善长——”
“他会亲自到山海关接应53旅入关。”
听完这些话,姜诚无声点头,一旁的高文胜却问道:“姜特员,山海关目前的控制权在谁手中?”
“徐树铮可是保证过,一路给咱们开路灯的。”
姜诚亦是点头:“对,辎重部队要在山海关附近待命,我的人出发去秦皇岛以后,平川那边才会出发——”
“这期间,能保证山海关不会卡老子脖子吧?”
姜登选无言。
他得到的命令,是杨宇霆亲口告诉他,徐树铮能保证山海关始终对奉军放行。
可经过补给这事,他超六兄也对总参部产生了怀疑。
“飞澜老弟请你一定放宽心!这事,我会去再三确定。”
“电台会持续上报这些问题的。”
他走后,姜诚却摔了铅笔:“去他妈的总参部,老子这次算明白了!”
“跟徐树铮一块玩拉黑牛是吧?老子自己进关!”
…………
两京锁钥无双地,万里长城第一关。
山海关。
是连接东北与华北的咽喉要道,明朝洪武年间,由中山王徐达奉命在此地修建。
因其北倚燕山,南连渤海,故得名山海关。
金秋十月,是风景最为秀丽的时节,也是这座雄关要道最为忙碌的时节。
口岸内外到处是大大小小的商铺,客栈,大车店等等,甚至形成了一条繁华的街市,和小型城镇无疑。
夕阳斜下,随着密集的过路车队,山海关迎来了不速之客——皖系军滦州守备,郁善长携亲兵到达。
同时,他还携带了段总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