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郭茂宸脸色一阵泛青,姜诚略一思索便组织好了语言。
从他的经历以及最后的结局不难看出:此人志向高远,却始终孤高自傲,追求心中大义到了极致的程度。
他心中有理想,腹内有才学,可眼里……却容不得任何旧军阀的蝇营狗苟,
所以就算后来跟张汉卿出生入死多年,交心交谊,也一直格格不入。
这个人,很复杂。
“大概听说过您的一些事。”
姜诚平静地回望他,“您追随过中山先生,一样认同过三民主义。”
“如今华夏大地满是列强横行,堂堂华夏不齿于列邦,却被轻于异族……我等东北男人自该肩扛责任心思变革。”
刷地站了起来,张作相想要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可郭茂宸一怔之下却露出了某种复杂的笑容:“你也知道中山先生?不简单啊……”
偏过眼仁扫了一眼张作相,姜诚还是继续说了下去:“飞澜才疏学浅,自认能力有限;但东北的未来,迟早会交到我们这年轻一代来。”
“郭教官,飞澜这次前来考学,虽是从了父亲之命,但心中一样也是存有心中大义。”
“咱们东北,岂能不祛除外敌?不止倭寇,还有那些觊觎领土的各国列强,”
“外敌不除,岂能安居于世?!”
他这番话,竟是不自觉地融入了真心。
“不简单啊年轻人,从没入过关,居然说得出这一番话。”
郭茂宸的神情竟是掠过一丝欣赏,“行了,也不必在我面前卖弄文采了。”
“打架这事,回去好好自省,并准备好两日后的复试吧!”
“当然了,笔试合格的话。”
…………
“他妈的吃个面都能踩上狗屎,真让人扫兴透了!”
“就是,这姓荣的小子有年头没见了,居然还这么欠。”
从讲武堂出来,几人余怒未消,尤其是海平川和蔡远明边走边骂。
海家离讲武堂没多远,姜诚邀了他们一块喝茶。
连着下了两场雨,暑热早已退了下去,秋高气爽的天气格外宜人。
但因为被狗咬了没人有好心情,转过照壁两人的骂骂咧咧,很快把正在修整小院的几個姑娘吸引过来。
“回来了?”
海蕙心笑得一脸灿烂,“怎么样,考的都还算好吧……哎,你们怎么了这都是?”
就算这“仗”打的是大获全胜,身上衣物不可避免的还是有各种脏污,下手最狠的蔡远宗,军装袖子被扯了个大口子。
“哥哥!”
没想到蔡婵娟也在,见着几人脏兮兮又怒气冲冲的样子,却咬了咬薄唇什么都没说,转身叫起红秀春燕给他们拿水拿毛巾去了。
“咋回事嘛!跟人打架了?”
见他们都没答,海蕙心更是着急了,“还是考学要比武?”
“别提这事儿了,让几个疯狗给咬了。蕙心啊,海叔呢?”
姜诚大手一挥,让哥几个过来洗洗,回身接过蔡婵娟递上来的毛巾狠狠擦脸,才偏头注意到这张娟秀的小脸挂着一抹淡淡的红。
不自觉愣了一下,姜诚听到不远海蕙心清脆的声音:
“出去了……说是见几个许久不见的兄弟!好像是吉林来的,说今儿晚上大概不回来了。”
姜诚余光又看了眼蔡婵娟,转而岔开话题撇嘴道:“还天天说我贪玩不务正业呢!”
“行了!爹爹也就好这一口——飞澜,你还是没告诉我,跟谁打架了?”
看来也是个刨根问底,姜诚摇了摇头没应,她家哥哥倒是把实话说了,惊得这漂亮丫头“哎呀”了一声捂住嘴,转瞬上前拍打他:
“姜飞澜,你是越来越出息了啊?怎么敢跟荣家人打架啊……”
姜诚把毛巾顺手塞蔡婵娟手里:“哟呵……我咋不能打?唾沫星子都他娘的溅我脸上了,老子还想崩了他!”
海蕙心气呼呼地撅起小嘴:“去你的,是犯浑的时候吗?你不知道他爹荣世弘是28师的旅长啊,还是你们顶头上司呢!”
“上司就咋了?”
这下蔡远明也不爽了起来,“该打就得打!况且有飞澜在,直接把那狗小子送进去了。”
一直插不上话的蔡婵娟听到这话,马上笑着拍手:“真的吗?姜公子你好厉害啊……”
“别瞎说了!”
海蕙心气得一跺脚,“你懂什么啊?他嘴欠就让他说两句呗,又不会掉块肉!”
“以他那个性子,上讲武堂就得招摇,大约没几日就得把汉卿哥哥他们惹上一个遍——用的着咱动手吗?”
这姑娘的见识,越是令姜诚刮目相看。
但他转瞬收住欣赏的眼神,摇头一笑道:“你讲的倒是有理。但蕙心啊,还有大伙都给我听着,”
“这姓荣的老爹,是咱2团上头的旅长不假……但,不意味着这对狗屁父子能骑咱头上拉屎。”
“今天让他蹬鼻子,明儿这王八蛋跟他手上那几个货就能上脸;是人都会一招捡软柿子捏,咱能当着软柿子?”
听他这番话,海蕙心也是轻咬朱唇:“你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