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5
“为什么还是要坐车。”江雨行又一次坐进闻炤车里,很习惯地给自己扣上安全带,但表情依旧不大乐意。
“做人呢,要低调。”闻炤说着,给车打火,踩下油门,打转方向盘,亲自将车开了出去。
“雷霆,把资料都发给江雨行。”他吩咐道。
江雨行手环上弹出一道窗口。他把屏幕划大,看了起来。
雷霆发过来的是社保局在苍山深处发现的A级疫境胚胎的资料,足有100多页,从山势地质到过往人文历史,各种分析一应俱全,但看到最后,江雨行非常嫌弃:“并不具备太多价值。”
闻炤隔着墨镜平视前方,“所以开会没有意义。”
车往苍山方向开。
一个半小时之后,他们抵达连绵山脉深处的五台峰。
但到的不是前天夜里来过的区域,这里的路陡峭崎岖,车开得艰难,到最后只能弃车步行。
雷霆操纵着一只蜂鸟无人机指路,这段山路走起来也很困难,所以江雨行直接用跳的。
跳了好一段时间,他们来到目的地。
在某片密林里。满地的枯木腐叶里被挖出一个土坑,有两台机器正守着,坑的形状和闻炤发来的照片一样。
江雨行蹲在坑边往下看。
少年沉默地躺在里面,脸色青黑,手臂、腹部有严重的野兽抓伤,胸膛的衣服上也凝固了血痕。
“死亡时间是4月28日夜间10点到11点,死者临死前遭遇了异种,但致命伤来自背后的一刀。
“一记飞刀,出手非常利落,根据伤口处气息残留,可判断出动手的人是名刺客。”
蜂鸟停在机器上,雷霆读取出检查结果。
“我更想知道为什么。”闻炤左手拿着墨镜,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右手,“一个17岁的高中生,一个底层升华者,为什么有人一次又一次派人杀他。”
雷霆有问必答:“这里不是第一现场,缺少线索。结合身份背景和人际关系,也无法直接得出结果。”
“他亲人的死,没有可疑的地方?”
“父母死于实验污染,爷爷奶奶在战争中牺牲,外公外婆病逝,都不存在疑点。”
闻炤思忖一阵,转向江雨行:“你觉得呢?”
江雨行玩起了落叶。
他在半空中把它们抓住,又松手放开,听见这话,慢吞吞地说:“这是你们人类之间的斗争。”
“你好歹用着他的身份。”
“要想知道真相很简单,那些想杀他的人会继续来杀我。”江雨行语气淡淡的。
闻炤默然片刻:“那你为什么答应我一起过来。”
“只是想来看一看。”
闻炤又沉默了一下,轻声叮嘱:“下次再遇上,别直接杀了。”
“哦。”
闻炤亲自到土坑里将尸体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更多线索,开始往回填土。
江雨行立刻远离,蹲去树上。
铁锹一下下扬起,闻炤问:“他叫什么名字。”
“张琦意。”
“这世上还有多少人记得他?”
“你和我。”江雨行答,看见底下那只机械蜂鸟被甩一身土后匆匆飞了起来,补充:“还有雷霆。”
“又是谁埋的他?”
“或许是我。”
江雨行揪起附近枝头的树叶。
等闻炤将土坑填平,把枯腐的枝叶重新盖回去,他把这些树叶洒下,起身朝着小塘村祠堂的方向抬起爪子。
但又突然想起什么,跳回地面,走向闻炤,把从社保局执行部的老头那得到的门禁卡和门锁卡丢给他。
又丢下一句:“你的窝被我打烂了。”
“所以你把社保局分给你的房子赔给我?”闻炤有些想笑,旋即看见江雨行朝虚空挥了一爪。
“雷霆,报备。”他把东西放进口袋,抬脚跟上,“还有,删除和这件事相关的所有记录。”
雷霆十分不满:“既然如此,下次请关掉我!”
*
社保局关于五台峰A级疫境胚胎的资料里,大概唯有一条有用,那就是疫境的准确位置。
它并不在被炸毁的祠堂内,而是在一公里外的溪涧里。
还没到雨季,溪涧里不见水流,只有层层叠叠的落叶。山石野草肆无忌惮地晒着太阳,闻炤抽出自己的刀,朝前轻轻一挥。
有那么一瞬,刀被清透的光线和空气吞没。
“的确是这里。”闻炤收刀,“那天你发现这里的异常了吗?”
“这里没有异常。”江雨行把手伸进闻炤刚刚斩过的地方,手指在里面捻了捻,“它很乖。”
出疫境是件具有一定难度的事情,但进入疫境,只需要迈开腿朝里走就行,相当遵循“宽进严出”的规则。
江雨行走进去。
漫山阳光顷刻退去,夜色铺遍四野。
不,周围不再是“野”,干枯的溪涧淌成一条潺潺的河流,一栋接着一栋吊脚小楼沿流水搭建起,水面横桥,游船飘荡,远处有关口城墙,两岸灯影绰绰,天上一轮满月。
“看起来是个古镇。雷霆,把地图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