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那样,摧毁自己和哑女的经脉,躲过测试。
又故意得罪了地宫看守,让他们将他和哑女当成没用的废物处理掉,卖来“见欢楼”。
船舱外,一轮血月高高悬挂。
前路茫茫。
这么多年来,越之恒已经快忘记了那个女子的模样,也不知如果真的出去了,娘会不会认他们。
他到底是越家的孩子?还是魑王的后嗣?
哑女同样忐忑,但她更担心越之恒,她看着阿弟出色的外貌——他们说,最好看的孩子,会在见欢楼伺候贵客。阿恒,什么是伺候贵客?
男孩垂着眼睛,眸色死寂,半晌他才轻声说:“没事的。”
可以忍过去,只要活下去,他就能找到机会离开,能去找娘亲和阿姊。
他做过无数次这样的梦。
梦里有亲人,有才华横溢的爹、有慈爱的祖父。
他如果忍下去了,是不是就能像娘亲口中仙门子弟那样,光风霁月地长大?
*
湛云葳有意识的时候,一只手搭在她肩上,笑道:“文循,莫动怒嘛。魑王的脾气是这样,咱们在他的洞府受了气,在这里,可不得好好痛快一番。”
他的笑声刺耳又阴森,湛云葳极力忍耐,才没有将肩上的手拂开。
她定睛看去,发现自己此时坐在窗边。
窗外血月猩红,照得窗外的暗河也是一片不祥之色。
有那么一瞬,湛云葳的心拔凉,越之恒竟然比自己还倒霉,她只是遇到了一个新生的魑王,越之恒竟然直接到邪祟老巢来了!
血月、暗河,是她曾在书中看过的渡厄城没错。
湛云葳的心狂跳,借面前的一杯茶掩着,观察周围。
此刻她面前坐了一个人。或者说仅仅是像人,他有一双猩红的眼,周身萦绕着浓黑邪气。
是个邪祟,还是有意识的邪祟。
就算不是魑王,也离修炼成魑王不远了。没想到渡厄城中的高阶邪祟,竟然看上去与常人并无太大差异。湛云葳猜测,越完整、越像灵修的邪祟,实则越强大。
她忍不住猜测自己变成了什么,湛云葳视线下移,看见一双苍白消瘦的手,也是黑气缭绕。
还好还好,她也是个邪祟。
在渡厄城当邪祟,好歹能打不过就加入,装一装许能蒙混过关。但在渡厄城当灵修,那就离死不远了。
她努力镇定,理清自己现在在哪里,要做什么。
身边的男子也不让她失望,充当起了解说:“这‘见欢楼’可是个好地方,往日折磨灵修,已经厌倦。他们的肉身滋味也千篇一律,这里却有一批不同的货。”
湛云葳问:“有何不同?”
他猩红的眸子闪过暴虐与愉悦:“魑王那些废弃的子嗣,全送来这里了。咱们在魑王那里受的气,可不得在这些小杂-种身上找回来。”
湛云葳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以前想不通的地方,也在此时有了眉目。她想起自己和越之恒成婚的夜晚,看见哑女的异常,心里一沉。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曾经捉来的御灵师,咱们分不到,但这御灵师与魑王的后嗣嘛,哈哈哈想来更有趣。”面前的邪祟说,“他们被养在地宫,懵懂无知,你猜,上一个死在我魂鞭下的小杂种,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湛云葳冷冷看着眼前的变态,佯装感兴趣:“哦?说来听听。”
“我将刀扔在她面前,想看她临死前反抗,给她点希望,又令她绝望。她却不敢捡,只说她会乖乖听话,一味求饶,祈求怜爱。”男子怪声笑道,“明明是豺狼的后嗣,却不敢生出爪牙,像极了灵域那边的御灵师。”
湛云葳几乎快要捏碎掌中杯子。
这时候窗外传来阵阵鼓声,沉闷诡异的氛围中,一条华丽的大船从暗河上驶来。
“见欢楼”的邪祟带着白色面具,脚不沾地上来,低声说:“两位贵客,烦请来挑选今夜伺候的花奴。”
虽然听不懂“花奴”是什么,但联想一下这是什么地方,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湛云葳知道,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她必须先找到越之恒,才能想办法找到碎梦石藏在哪里。
她抬步跟上前面的邪祟。
被带到见欢楼的邪祟之子,已经换过了衣裳,洗干净了脸。
这些孩子局促又紧张地站在一起,因着从小被养在地宫,并不知自己要面临什么,神色惊惶却又茫然。
湛云葳几乎一眼就看见了最后面的越之恒。无他,他那张脸实在太过精致显眼。
血月的光下,幼年的越之恒比所有孩子都特殊,他肤色白皙,气质出挑。比起其余的孩子像个木偶,他身上有一股韧劲在。
湛云葳都注意到了他,更遑论身边的变态,果然,变态眯起眸子,伸手一指,便点了点越之恒。
湛云葳心都跳漏了一拍,想到越之恒后来的脾气,她觉得他可能会跑,或者殊死一搏。
她手指微动,也做好了在这里与变态同伴翻脸的打算。
却没想到越之恒苍白着脸,沉默着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