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禄拧着眉头思索着其中的利弊关系。 谢姜喝口茶水润嗓,“永丰寨与那帮盗匪虽不在同一处山头,彼此之间应当也是了解甚深,我不光想要借用永丰寨的名头剿匪,还想用你们为向导。” 冈石镇遇上盗匪开始,谢姜的手下便已经深入山中,摸排盗匪的藏身之处。 有关黄兰山盗匪的种种信息,谢姜目前虽然掌握了不少,但哪比得上永丰寨这个邻居。 若是有永丰寨从旁协助,他们扫除匪患会更容易,也能减少许多无谓伤亡。 罗禄道:“永丰寨能安然存续至今,只因我们身在深山与世隔绝,从来不做为祸百姓之事,也尽量不显露在世人面前,若是以永丰寨之名剿除盗匪,必定会惹来许多注目,这样的名头于永丰寨不利。” 谢姜点点头将茶碗放下,“罗寨主的顾虑有道理。” 随即又抬眸看向罗禄,“那么罗寨主难道从来没有考虑过,要做大予的治下之民?” 罗禄听了这话心头猛地一跳,看向谢姜的眼神愈发警惕,他甚至怀疑谢姜能看透人心! 谢姜漫不经心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衣摆,“你们罗氏先祖深入这山中的目的,其实与我们谢氏选择远走 海外差不多,都是为了躲避连年不断的战祸。” “但是现在天下早已平定,大予朝也有盛世之兆,你们难道从来没有想过,要重新回到人世间去?” 谢姜微笑看着罗禄和罗寿兄弟俩。 罗寿睁大眼睛望着她,谢公子的意思是? 罗禄道:“外面的百姓视我们为妖魔,在他们眼里,我们这些山民,与黄兰山盗匪一般无二。” 谢姜轻轻一笑道:“你们又不是大予人,大予的律法规则无法约束你们,百姓能不视你们为敌寇吗,你们若成了大予人,与外面的百姓们一样遵纪守法,他们自然会当你们是自己人。” 罗禄满目探究地盯着谢姜,“听闻谢公子是靖海侯的后人,当年远走海外在蓝雍生了根,如今当真要回来归附大予?” 谢姜万分坦然道:“当然了,落叶终究要归根。” 谢姜并不在意他信不信,“要不要带永丰寨回人世间,罗寨主不必急着答复我,我眼下还不是大予人呢,我干嘛要替大予操这份心。” 罗禄悄悄松了口气。 虽然谢姜言辞之间已经十分温和,但仍然莫名地给人巨大的压力。 罗禄就怕谢姜非要促成永丰寨归附朝廷,利用永丰寨 的归附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 投靠山匪尚且需要投名状,举族归附朝廷,自然也不是张口一说就成。 谢姜不强求永丰寨归附朝廷就行,罗禄听明白了谢姜的意思,只要永丰寨成了大予治下之地,是否显露在人前也就没有关系。 甚至他们若有剿除黄兰山盗匪的名头,也能叫大予朝廷更加重视永丰寨几分。 罗禄不是没有考虑过,率全寨归附大予朝廷。 如今已天下太平,不必担心战火随时会落到头上,人心也开始浮动。 谁不想出去看看外面的大千世界红尘三千? 罗寿这帮半大孩子,就不止一次往外偷跑,关不住也拦不住。 他也不是握权不放非要当这个寨主。 可一来乱世虽然已经结束,可大予朝廷治下的百姓,当真就比寨子里活得更好? 他们见过外面的百姓,仍然有许多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并不比寨子里活得好。 如今寨子里还能自给自足,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了些,但好歹能每日混个温饱,哪里的百姓又过得不苦了? 若永丰寨被朝廷接管,苛捐杂税去了一半,剩下的能填饱肚子吗? 更别说还有许多不确定因素。 他们与世隔绝那么多 年,天然就不信任外面的人,更不相信朝廷和官员。 二来是他永丰寨主名不副实,西寨上下唯罗中通马首是瞻。 东西两寨理念不合,东寨愿意遵循旧例,自给自足安稳度日。 西寨…… 西寨并不满足于现状,甚至,想做黄兰山盗匪第二。 以罗中通为首之人,又怎甘心归附朝廷,从此被朝廷约束? 但凡他透露出一点要归附朝廷的意思,只怕顷刻间寨子里便要掀起大乱子来。 但此次若能化解两寨之乱,除掉罗中通等贪婪之辈,倒不失为一个绝佳的时机。 一个带领永丰寨走出大山的好时机。 至于归附朝廷之后的种种顾虑。 若是他们朝中有人…… 鬼使神差的脑子里竟然闪过一个念头。 罗禄不禁看了眼前的少年一眼。 谢氏眼下还在海外之地,又怎么做得了永丰寨的靠山。 可谢氏他日顺利回归大予,成为大予的新贵氏族,又凭什么做永丰寨的靠山? 到时候谢氏可选择的太多了,他们永丰寨又有什么优势? 罗禄脑海中天人交战,他是否要抓住这次机会? 他的这次选择,究竟是能永丰寨奔向光明,还是沉入深渊? 罗寿听着罗禄和谢姜 的话,激动得差点叫出声来,如果他没有理解错的话,他哥是想……是想…… 那样他就可以和他的小伙伴们,想去哪就去哪,还可以打猎换钱去外面吃酒楼! 罗寿想跟他哥说咱就从了谢公子吧,天高海阔任他们遨游啊,谁知一回头就看到他哥一脑门子汗。 罗寿张了张嘴又马上闭上。 他也是明白的,天高海阔是叫人向往,可一着不慎,便有尸骨无存的风险。 罗寿发热的头脑慢慢冷却,他哥是永丰寨的寨主,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担着永丰寨上万人的未来。 谢姜刚才就看出来了,罗禄早就动了心思,只因为顾虑太多,所以不敢叫人察觉。 反正今夜也不打算再回去了,她有的是时间等他考虑清楚。 不愿意也没关系。 永丰寨原本并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