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谢姜和易砚亘各自回屋歇了。 谢姜醒来时已是日暮黄昏,一翻身肌肉酸疼直吸冷气。 还在山里的时候,时刻操心生存问题,还没觉得有什么。 毕竟那般境地能活下去就不错了,不知道前面会遇到豺狼还是虎豹。 哪天身上不得添几道新伤?受不受得了也得咬牙忍了。 如今一放松下来,只觉得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浑身都疼得不行。 一声声痛吟压抑着从齿缝里蹦出来,谢姜难受得压着被子在床上直打滚。 何姑姑领着月月进来,听见谢姜疼得直哼哼,两人都心疼得红了眼。 “公子您哪里疼啊?要不要叫楼大夫?” “别!” 叫楼易安过来也没用,楼易安又不会魔法。 何姑姑将几个瓶瓶罐罐拿到床边,“您身上的伤怎么那么多,有些伤得轻点的在生肉了,还有些伤得重又没有处理好的……” 何姑姑一边抹眼泪,一边重新给谢姜换药。 谢姜小臂上有一处缝合过的抓伤,何姑姑道:“楼大夫说这是被老虎抓伤的?” 何姑姑还记得伤口未缝合之前的情形。 白腻腻一片牛乳似的胳膊上,皮肉翻卷渗着血水和脓液。 何姑姑当时就哭成了泪人。 别看楼大夫冷言冷语喷公 子喷得狗血淋头,给公子治伤缝合时还不是心疼得铁青了脸。 老虎那一爪子的力道,但凡再稍微重个一两分,公子这细胳膊细腿儿…… 何姑姑哭死算了。 “嗯。” “还真是老虎抓伤的!您怎么遇上老虎了呢,那老虎也是不开眼的,竟然敢抓伤公子您,它也不怕被天打雷劈!” “它当然不怕天打雷劈了。” “它凭什么不怕!” “因为它已经被我捅死了呀。” “……”那是没法儿劈了。 “轻点轻点,疼……”谢姜抽气。 “何姑姑您轻点呀,公子好疼的。”月月可怜兮兮道。 何姑姑都不敢下手了,干脆把药罐递给月月,自己站起身走到一旁。 月月犹犹豫豫,只能硬着头皮在床边坐下,越发小心翼翼。 何姑姑在旁边瞧着,冷不丁想起昨夜的情形,不禁叹了口气,“昨夜易世子看着您的伤,一个大男人都哭了。” “易砚亘哭了?”夸大其词了吧。 何姑姑认真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易世子真哭了。” 昨天夜里易世子一来,就一头钻进公子的屋里,一步都没有离开过。 后来便脱了公子的衣裳,只为了看公子身上的伤。 公子身上就没剩几块好肉,易世子瞧见 了能不心疼吗? 易世子雕塑一般在床边坐了许久,又盯着公子的满身伤痕看了许久。 易世子的手都抬起来了,似是想摸一下那些伤,但易世子的手颤得厉害,好半天都没能落下去。 何姑姑还记得昏暗的烛光下,易世子猩红的眼眶中,逐渐泛起的一层清凌凌的水光。 “易世子是真的心疼公子。” 后来易世子眼中的泪有没有掉落下来,何姑姑就不知道了,易世子当时俯下身,一寸一寸的抚过公子身上的每一处伤。 谢姜望着帐顶不知在想什么。 “易砚亘还在睡?” “还睡着呢,易世子那模样,一看就是熬了好些天,他还有伤在身,估计还有得睡,得到明天早上了。” 何姑姑一直刻意压低了声音讲话,就怕吵醒隔壁厢房休息的易砚亘。 谢姜道:“那就让他好好休息,莫要扰了他。” 何姑姑点点头。 “已经开始做晚饭了,公子是在院子里坐会儿,还是出去活动活动?” 为了让谢姜能够清清静静的养伤,厨房设在旁边的一户人家,这座小院相邻的几户人家的房屋,也都被他们暂时租借下来。 谢姜从屋里出来,往旁边厢房看去。 只见山柏盘腿坐在门口,靠在墙壁上闭目养 神。 既然易砚亘还在睡觉,谢姜便没有过去,她慢慢往小院外面走。 望着村里升起的袅袅炊烟,对跟在身后的月月道:“叫聂通来见我。” 月月应了一声,就转身去找人了。 谢姜随意的往村里走。 一群小孩子嗷嗷叫,追着几只小土狗满村子跑,所到之处鸡毛乱飞。 时不时能听到远远传来的,喊自家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 狗子们惊惶地从谢姜身边跑过去,熊孩子们跑到谢姜面前的时候,却一个个都张着嘴瞪着眼的傻了。 他们看到神仙了! 谢姜冲他们笑了笑,继续慢悠悠往前行。 孩子们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娘耶!神仙对他们笑了! 谢姜走远了,孩子们才回过神,然后也不撵狗了,一个个朝着自家的方向,撒丫子就跑。 他们要回去告诉家里人,他们看到神仙了!活的! 村里的人瞧见谢姜,拘谨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更不敢上前打招呼,还有些人扭头就跑进屋躲起来。 “公子……” 聂通一路跑过来。 谢姜一回头就瞧见聂通吊着的右臂,还有跑起来姿势不太自然的腿脚。 “受伤了?” 大锤身上也有伤,但都是些皮外伤。 黄兰山盗匪加上路煊 父子手里的人,加起来足足有五百多号人,即便他们其实并不止八个人,还有不少人自己人在暗中相助,也没有厉害到以一敌百还能毫发无损。 可也不至于伤成这样。 她不会拿忠于自己的人的生死来开玩笑。 聂通低着头尴尬道:“一听说公子出了意外,咱们就慌了……”什么也顾不上了。 谢姜拧起眉头,“其他人呢,都负伤了?” 聂通忙道:“多多少少都挂了点彩,不过都不要紧……” 知道人都还在谢姜就放心了。 要是为了这么点儿事,把自己的人折了,就不划算了。 谢姜继续负着手漫无目的在村中散步,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