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玦回来的时候,时鸢低眉剥着荔枝,荔枝皮艳红如胭脂,衬得她手指素白如瓷。
见他进来,并未出声,将手中剥净了的荔枝递给了他:“吃吗?宫里刚送来的荔枝。”
突然想到他不喜甜食,这荔枝也挺甜的,不待他接过便收回手。
萧玦一把抓住她的手,时鸢笑了笑,没再挣开,弄月觑了自家郡主一眼,掩上门退下。
时鸢刚想叫她,人已经没影儿了。
萧玦命人将饭摆到紫竹苑,与时鸢一同用膳。
时鸢欲言又止,他与她一同在紫竹苑用膳,夜里不会要留下来吧?
在时鸢这儿,向来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她咽下一口鲫鱼汤,若无其事提了一嘴。
萧玦却道:“新婚宴尔,断然没有分房而睡的道理。”
不待她抗议,他又补充了一句:“成婚后三日,我们须得共处一室。”
时鸢呛了下,猛地咳嗽起来,萧玦把绢帕递过去。
时鸢接过揩着嘴角,她怎么感觉自己又被坑了一回……
“太子妃得尽快适应了。”
时鸢:“?”
萧玦看着她:“适应你已为人妻的事实。”
时鸢夹起一块鱼肉,银箸“啪嗒”一声掉回碗里,呐呐道:“我们说好了……”
萧玦觉得她这副呆愣的模样可爱的紧,想伸手摸她的头,生生忍下了,掩饰性地端起茶抿了一口,面上不动声色。
“放心,孤不会食言,日后大局已定,随你去留,只不过……”
萧玦顿了顿,终于说到了重点:“为避免旁人非议,日后在外孤配合你,你也配合孤,如何?”
他指的自然是方才在祭拜大典上,配合她装病,免了进宫给太后请安。
言下之意便是,他并非无条件帮她。
这分明是两码事。
时鸢气得磨牙,方才在马车上还觉得他细致入微,果然是她的错觉!
他就是看准了她不喜麻烦,料定了她会点头。
时鸢深吸一口气,“好”字堵在喉口不上不下。
萧玦道:“孤会履行一个丈夫对妻子的义务,太子妃是否也该履行妻子对丈夫的义务?”
连理由都给她找好了。
义务,那便只是责任,没有旁的。
更不必担心爱而沦陷。
这人总能窥破她的心思,她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只是没来由地生出一股挫败感。
见时鸢点头,萧玦眉头微松,用汤匙给她舀了几勺鲫鱼汤,温声道:“午膳后,会有皇亲来拜见,随意应付一二即可。”
若他说拿出东宫主母的气度如何如何,时鸢定会拿出那张字据堵他。
可他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哪还有拒绝的余地。
时鸢用银箸杵着碗里的水晶饺,越发觉时萧玦八字克她。
叩门声骤然响起,萧玦低声应允,随风推门而入,冲二人一礼,看了眼时鸢,欲言又止。
这是要她回避了。
时鸢起身欲走,萧玦拉她坐下,轻叩了叩桌面,示意她继续用膳。
“嗯。”
随风遂将他们离开后祭拜大典上的事说了,末了又道:“程直出言顶撞陈贵嫔,陛下龙颜大怒,一气之下将程直革职下了大狱。”
说话间时不时瞥时鸢一眼。
时鸢纳闷:“看我做什么?”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方才在大典上,程直当着萧玦的面逼老皇帝废了她这个太子妃,在旁人看来,程直此举算是把东宫得罪了个透。
后又拿陈贵嫔僭越皇后说事,触了老皇帝的逆鳞。
同时得罪了陛下和太子,有谁敢给他求情?
再者以程直这耿直的性子,能在官场上混到如今这个位置……时鸢搁下银箸,“殿下想保他?”
“太子妃聪慧,”萧玦眼里似有赞赏,“朝中多为阿谀奉承之辈,似程直这般的忠正之臣,正是朝中所缺的。”
时鸢不以为意:“数次犯颜直谏,胆识是有,可惜一根筋。”
一言中的,萧玦笑道:“今日他在大典上冒犯于你,改日孤让他亲自向你赔罪。”
“别了吧,”时鸢摆摆手,咋嗼道:“我担心他像皇后一样气出病来……”
“年初程直家中老母重病,这些年的俸禄皆用来救济贫困,以至积蓄全无,为银子焦头烂额之际,忽而门口一箱银两从天而降,解了他燃眉之急,直到如今,他还在寻找那位善行不留名的恩人。”
萧玦看着时鸢,意有所指:“孤竟不知太子妃是这般乐善好施之人。”
时鸢咳了咳:“你怎么知道是我……”说到此处,她不吭声了。
他相信当初老皇帝一赐婚,萧玦便派人来汝宁暗中盯着她了。
萧玦起身:“孤进宫一躺,你先熟悉府上……”话到嘴边打了弯,“是孤多虑了,你幼时常随兄长来东宫,这些年东宫无甚变化,你该比孤还熟悉。”
这话倒也说得没错。
三年前萧玦才入主东宫,且大多时候回太子府处理政务,偶尔回东宫,军政要务都处理不过来,哪有闲暇在府上闲逛?
时鸢含糊应了声,萧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