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甲军百余人的队伍,皆是胳膊上和额头上系着白布。
百人骑兵,一辆马车,飞驰在官道之上。
纪将军已经在边关下葬,现在只能带着衣冠冢上京。
纪韫璋还在深深的昏迷之中,原本健硕的胳膊,已经消瘦得不成样了。
随行的大夫忧心忡忡道,“少夫人,世子若是再不醒来,性命堪忧。”
海棠几乎哭干了泪,听到大夫的这句话,又是泪流满面。
纪韫璋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荣佩兰将沾湿的帕子小心擦了擦他的手心。
“他会醒来的,他是最像公爹的人,他还要继承公爹的遗志,西晋那群贼子还没有赶出去呢。”
秦安江说,公爹一只手牵着缰绳,一手护着纪韫璋。
一直到追风自己回到大营,公爹都是一个姿势没有变过。
他早已断气,他到死都是护着儿子的动作。
望着马背上僵着双手的大将军,大营哭成一片。
秦安江看见了,昏迷的世子眼角滑下两滴泪。
荣佩兰有些哽咽,“夫君,你和公爹都是英雄,说你要给祺儿和岁儿一个太平盛世,他们现在还小,不记事儿,你还来得及呢。”
“你要快些醒来,你才能兑现诺言啊。”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就像在耳边的低语轻喃。
纪韫璋觉得自己头有些昏昏沉沉,什么东西忽近忽远,又似乎在一個似梦似幻的地方。
远远的一处,一个倔强的小孩儿,还有一个双手背负的年轻男人。
有些像父亲年轻时候的样子。
可他的记忆中鲜少有父亲的出现。
只有每年父亲回京述职时,母亲带着他在城门口翘首以盼。
父亲就像一个家中的过客,就是家中的客人对他都比父亲对他要熟悉。
迷雾之中,父亲还是记忆中的那般高大年轻。
“为何打架。”
父亲的声音非常的威严。
他不仅对父亲陌生,还对他有些害怕。
小小的男孩儿身上的衣衫尽是脏污,脸上还有青一块,花一块的伤,他扭着脸就是不看面前的父亲。
“那侍郎家的小公子,牙都掉了,你还不认错吗?”
“我没有!”小男孩儿倔强得梗着脖子。
一个高一些的男孩儿,远远的看到了。
他走上前来,“侯爷,侍郎公子的牙不是世子打的,是他自己摔的。”
年轻的纪振明回头看向个男孩。
“迟儿,你可看见了?”
小魏迟点点头,“看见了,是侍郎公子想要偷袭世子,结果不小心踢到了石头,自己把牙摔掉的。”
小纪韫璋此刻委屈得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
纪振明叹了口气,蹲下来想抱抱眼前这个倔强的儿子。
小小孩子却一扭头就跑了。
小纪韫璋躲在玉徽园围墙边上的一棵树上,委屈的眼泪怎么也擦不干净。
小小的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就不能信他。
为什么别人要骂他是杀神的儿子。
为什么比尔要说他是没有父亲教养的混小子。
他不喜欢这个父亲,他有母亲就够了,他不需要父亲!
小魏迟寻了过来,他有一些拳脚功夫在身上,身手敏捷得爬上了树。
他见了小纪韫璋的第一句话就是,“侯爷的军功都替你道歉了。”
小纪韫璋一听就怒了,“我没错!道什么歉!”
小魏迟在他对面的枝桠上坐下,“因为侍郎大人参侯爷贪墨军饷。”
小纪韫璋皱着眉头,他听不懂。
小魏迟道,“侯爷战功太大了,有人害怕。”
他见小世子还是一脸迷茫的样子道,“你犯错没有问题,但是世子千万不能让人拿住把柄。”
“不管侍郎公子的牙是不是你打断的,但是你们打过架了,大家都看到了,这就是对方的把柄。”
“他们就能以此闹大,正好就是钳制侯爷的一个借口。”
小纪韫璋还是似懂非懂,但是他看着前面沉静的小魏迟,终于不再臭着脸不看他。
这是纪韫璋第一回知道了,原来他其实和远在远边的父亲是紧紧相连的。
父亲功绩过高,为了做一个不被皇权忌惮的功臣,他就需要做一个世人眼中纨绔。
他是世人眼中的权贵,也是混不吝的纪世子。
长大后,他理解父亲,但是不希望成为父亲,所以他暗地里追随太子。
可当他妻子生子,他又慢慢希望成为父亲,那才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虎草坡,敌军的补给粮草会路过此地。
他太着急了,他没有多的应对方案,便带着人去截杀。
他掉进了敌军的圈套之中。
没有粮草,只有精良的军队数千人。
他只带了堪堪两百人。
拼杀嘶喊,血溅肉飞,他咬着牙挥舞着长枪。
却只有看着身边跟随他的兄弟一个一个倒下。
只剩他一人的时候,父亲骑着追风马,冲了进来,他的偃月刀一刀就砍翻了离他最近的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