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门子刚开门,就看到宫中的高公公带着一群人抬着礼箱浩浩荡荡地过来了。
门子立刻手忙脚乱地跑去禀报。
同上回不同,这一回,高公公是满脸堆着笑意来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信陵侯府又要娶亲了。
高公公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多了两层,将手中的圣旨递给钟氏,“陛下开恩,赐封郡主还是新朝新历头一遭。”
“皇后娘娘也赏赐了不少的东西,寿安郡主还小,再加上近日西晋朝贺,宫中人多眼杂,皇后娘娘特设不用谢恩。”
说着,他将郡主的宗册和象征身份的玉佩一并交到钟氏的手中。
钟氏指尖摸着宗册上的烫金字,自开国以来,除了宗室女,还没有一个刚满月的奶娃娃被册封为郡主的。
陛下现在能册封小岁安为郡主,是不是意味着璋儿也能早日回来。
孩子满月了,她也有一个月没有见到儿子了。
钟氏拿出一個钱袋塞进高公公的手中,刚想开口问问纪韫璋的境况,就被荣佩兰拉住她的手。
荣佩兰唇边漾着点点的笑意,“劳烦公公,宫中还有那么多事儿,还给我们家小岁安亲自跑一趟,这是一点茶水钱,公公辛苦了。”
高公公顺手将钱袋子揣进怀中,笑眯眯道,“不辛苦,能给寿安郡主专程跑这一趟,老奴与有荣焉。”
“这事咱家算是办得圆满了,咱家就先回宫回禀陛下了。”
见高公公走了,钟氏才道,“陛下已经赏封了岁儿,为何还不能问璋儿的近况。”
荣佩兰引着钟氏回了府里才轻声道,“岁儿的郡主,是看了公爹的面子,而夫君是因为反和才被陛下下了大狱,现在正是西晋公主和使者进宫的时候,这时候哪里能问。”
她怕钟氏焦心,又继续道,“陛下还不想要了夫君的性命,不然不会只是关着了。”
钟氏想着那两个玉团似的孩子,就心绞似的阵阵疼,璋儿身为父亲,已经期盼了这般久,却没能见到孩子的出生。
和谈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璋儿何时才能出来。
——
纪韫璋一脸胡茬,灰头土脸的模样。
边关的风沙极大,他早已没了燕京时的潇洒公子哥的模样。
一身粗布麻衣,手中的佩剑也被破烂布条包裹得严实。
任谁也想不到,大牢中的纪韫璋金蝉脱壳到了边关雁回府。
魏迟望着儿时熟悉的场景,胸中一股畅快。
他指着不不远处的一棵树,“世子,那棵树就是我爹教我骑马时常去的地方,他还在给我在那儿做了架秋千。”
“这儿以前没有这么多风沙,绿草满地,牛羊成群,边关也没有战争,雁回的羊蝎镇还能遇到不少的西晋人,都是过来卖羊的。”
“西晋崇尚神牛,所以不能杀牛,但是牧民手中拮据的时候也会偷偷杀牛拉到镇上来卖。”
一向话少的魏迟在这儿话都多了起来。
边关纪韫璋从未来过,这是他第一次来,路引上甚至还不是他的名字。
毕竟“纪韫璋”还在京中大牢呢。
纪韫璋咬了一口已经开始发硬的馒头,“从这儿到格勒要多久?”
格勒,西晋都城。
魏迟摇头,“草原没有方向,容易迷了方向,鲜少有人知道格勒在哪儿。”
纪韫璋站起身过来,深吸了一口气,“草原退化,西晋人赖以生存的东西快没了,所以他们不是真的想投降,他们或许肖想的是整个大祁。”
“十五年前他们野心勃勃,现在他们依然野心勃勃。”
魏迟眼中情绪不明,他爹和侯爷都曾是纪老将军的副将,十五年的战死,他才随着侯爷去了燕京,自此和世子一起在汤师傅手下习武。
两人还在啃馒头,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回头就见,一个穿着常服劲装的年轻男子策马而来。
纪韫璋刚想拔出佩剑,那年轻男子还未停下马,远远得就叫出声了,“纪韫璋。”
那人拉紧缰绳,马儿一声嘶啸,前蹄高高扬起。
这人看着年岁和纪韫璋差不多,他将纪韫璋上下打量了两番后才道,“走吧,将军已经在等你了。”
说着他又道,“我是秦安江。”
雁回府的房屋同京城大有不同,都是平顶屋,百姓也多以棉麻衣衫为主。
这里也多见肖似西晋模样的人,都是旧时两国成亲的人生下的后代,既像西晋又像大祁。
这类人在和平时还好,有份谋生的力气就能养活自己。
但战时,他们就里外不是人,在哪一边都叛徒的象征!
一间宽大气派的宅子,牌匾上还挂着“刘府”。
三人翻身下马,立刻就有人上前来牵马。
秦安江领着两人一边往里走一边说,“将军可舍不得住这么好的宅子,这钱他能给遗孤买多少米粮了,这宅子是当初刘齐瑞买的宅子。”
“刘齐瑞刘齐珲两兄弟被带走的时候,地契也一并被抄走了,没有地契卖不掉,现在将军让一些将士的遗孤住在这里。”
跨过前院的门,隐约就能听到孩子的嬉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