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挂白已经十日,纪韫璋也已经十日未回家。
不仅要准备陛下的丧事,还要准备太子的登基。
因为反王的宫变,现在皇城的守卫更加严苛,他这才一连好几日都不得回家。
明日起,是百官的朝拜仪式,他这才被允许回家。
府中素缟,府邸门口摆着香案长明灯,意为先帝在人间最后的时刻,吃尽子民供奉的香火,才能得以升天。
纪韫璋回到玉徽园,一副身心俱疲的样子,就连魏迟也是一脸的疲态,刚毒解就是宫变,还未给他丝毫的喘息。
“你先回去,这几日好好歇息。”纪韫璋朝魏迟摆摆手。
“是。”
海棠接过世子手中的配剑和官帽,就退了出去。
她望着已经走到园子门口的背影,慢慢垂下了眼眸。
青檀见她发呆,“海棠?多烧些水,世子已经十多日没有回府,待会儿让世子松解松解。”
海棠点头应下,然后快步朝小厨房走去。
青檀看了眼海棠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早已空无一人的园子,然后摇摇头去了耳房。
荣佩兰起身迎了上来,“夫君辛苦了,现在禁卫军诸事还有皇城协领,现在全数落在你的肩上,这也不是长久之事。”
原先还有副都统和殿前司副指挥使,现在只剩下指挥使温志武和纪韫璋两人。
纪韫璋摇头,“现在事态紧急,朝中朝外,太子殿下所信任之人不多,尤其现在边关外,刘齐瑞和刘齐珲还在西北军中,都是大隐患。”
“太子已去密信,父亲这两日应该就要收到了。”
“靳少杰前日里也进宫了,暂时代领禁卫军副都统。”
“估摸着短时间内,殿下还难以选出合适的人选。”
说着这里,纪韫璋又皱起了眉头,“还有一事……”
荣佩兰一边帮他卸下身上的软甲,一边认真聆听。
“何事?”
纪韫璋轻声道,“贵妃的所生的七皇子,现在还在西所囚禁着。”
“殿下心慈,不忍对这样小的孩子动手。”
听了他的话,荣佩兰的手一顿,垂下眸,轻声回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先帝到底豢养出了几个‘反王’谁也不得知,殿下这位置将来能不能坐稳也未知,一个三岁孩子自然无需惧怕,到时就怕有人会拿这孩子做文章。”
“倒不如现在让这孩子,悄无声息得去了,免得日后多生事端。”
纪韫璋卸了一身繁重,才叹了一口气。
“我想也是如此,现在局势不明,虽说反王已经死了,但是他到底还留下多少残毒,还需多久才能拔除干净,这些还还未知。”
“只是,想让太子殿下动杀念,怕是难了……”
荣佩兰轻轻摇了摇头,“太子仁慈,太过悲天悯人,也不知对国运到底是福还是祸……”
纪韫璋回过身来,扶着她慢慢坐下,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肚皮,“殿下生了心思将这孩子送到相国寺去,一辈子青灯古佛。”
荣佩兰抬眸看向他,“咱们家和殿下已经在同一条船上,但是自殿下登基那日后,你和殿下的关系将不复从前。”
“所以,贵妃之子这事,还是要在殿下登基之前多番劝诫。”
“日后不管这孩子是沦为别人的棋子还是自己立山为王,你都是首当其冲。”
“这样的事,还是扼杀在摇篮中为好。”
纪韫璋却想到前几日时,他陪着太子殿下去了西所,小小的孩子,哭得眼睛跟核桃似的,西所的昏暗让他不能适应。
殿下本想让孩子去得没有痛苦,特意让汤太医调配了药剂。
可一开门,暖黄的光线照在小孩儿肉乎乎的小脸上,他一见是大皇兄,便迈着小短腿扑了过来。
“大皇兄,琮儿害怕,带琮儿去寻母妃好不好。”
小小的身子抱着孟玄翊的腿,那一刻他就心软了。
太子也曾有过一個长子,可在两岁多时死于天花,没能熬过那个夜晚,这是他心底永远的痛。
长子也同孟玄琮一样,喜欢抱着他的腿。
纪韫璋那一刻看到太子殿下松动的表情,就知道这个祸患怕是要埋下了。
——
一艘乌篷船,绳子还系在岸边的大树上,水浪一波波拍打过来,船身轻轻摇晃着。
木春坐在船头,手里还拿着一壶烧酒。
小小乌篷船的船篷内,华元郡主抱着一个小包袱,一脸的倔强。
木春头也没回,声音有些飘散。
“郡主还是回去吧,太子同你父亲不一样,他不会迁怒你的。”
华元摇摇头,语气还满是向往,“不,我不回了,以后天涯海角,我都要跟着……”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从船尾钻进船篷,她的话还没落音,后颈一疼,她就昏了过去。
那个黑衣人慢悠悠得从船篷里出来,“木先生还是风采不减,就连华元郡主都这么死心塌地。”
木春未回头,仰面喝了一口烧酒,“把她送回去。”
黑衣人打了响指,岸边的大树上飞身下来一个身着黑衣的女子,她钻进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