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也没想到,新郎官儿竟和谢家的表公子在前院就什么鱼不高不高兴的争论了起来。
两人争得面红耳赤,眼看着吉时快到了,谢程文急得汗都快掉下来了。
坐在新房里的谢舒宁迟迟等不到新郎官,心中怦怦直跳,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重生这种玄乎的事她能碰上,难保康晋堂不会碰上,若是他也重来一世发现妻子换人会不会大闹礼堂?
玉竹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姑娘,是表少爷出的题和康公子争论了起来。”
“两人在前院谁也不让谁,大公子也拉不住了。”
“荣令宽?”谢舒宁没想到绊脚石竟然是荣令宽。
“还不快叫人把他弄走!若出了岔子,你们一个个都别想好过!”
气得她快绞碎了手里的帕子,若非荣佩兰的授意,荣令宽这半大孩子哪里敢故意授难于康晋堂,就是想让她误了吉时!
谢舒宁咬着牙,精致的面容都几欲扭曲。
前院的起哄声一浪高过一浪,谢家何时有这样一個出色的小公子,半大小子竟然能舌战状元郎。
荣佩兰看着婚堂快变成辩堂了,若真误了吉时,只怕宋氏真能要了宽哥儿的命。
鱼之乐本就是个伪命题,哪里能辩出个一二来。
“海棠,去告诉小公子,鱼乐不乐与他们何相干,倒是爱吃鱼的人不乐,不爱吃鱼的人挺乐。”
海棠不明所以,还是钻进人群拉住了小脸争得通红的荣令宽。
荣令宽听了海棠的话,眨了下眼。
他再争下去,他就要变成那条鱼了,舅母爱不爱吃鱼,就看误不误吉时了。
荣令宽拍了拍衣袖,清了下嗓子,小大人似的将双手背在身后。
“再争无意义,反正我就知道饭桌上的那条鱼不乐。”
说完他就让开了道,“姐夫还是快跑两步吧。”
康晋堂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下来,辩得一时兴高竟忘了最重要的事了。
他这会儿已经不把荣令宽当小孩子了,朝他抱拳道,“小舅哥,他日,一定再辩!”
望着康晋堂匆匆离去的背影,荣令宽转身一眼就瞧见了舅母那能杀死人的眼刀,惊得他脖子一缩,赶紧背过身去。
谢程文背着谢舒宁出来的时候,荣佩兰怎么看都觉得怪异得很。
绣工繁复的婚服,头上的凤冠华美无比,葱白的手指上还带了好几个硕大的宝石戒指。
新郎官却是最为普通的婚服,腰带上连一颗玉石都没有,是最为常见的皮革腰带。
荣令宽已经窜到荣佩兰的身边了,抓住她的手就迫不及待道,“姐姐,我们什么时候走?!”
荣佩兰戳了他的脑门,“这么急做什么。”
荣令宽扁了扁嘴,再一转眼又对上宋氏的眼,他立刻收起表情,静静地立在姐姐身边。
瞧着不远处嬉笑的姐弟,宋氏恨不得撕了姐弟俩。
一个抢了她女儿的婚事,一个又要毁了她的婚堂。
“新人拜别!”
司仪一声高呼,惊得宋氏回过了神来。
谢父面前的一对新人,一贯的严父做派,“宁儿,今日你嫁入康家为康家妇,要体贴夫婿,侍奉婆母,勿妒,勿恶,体贴顺从,才是我谢家女儿的家风。”
宋氏看着女儿一脸羞怯笑意的脸,心中却忍不住泛酸,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她呵护了十几年,如今却要嫁进这样的一个破落户里。
她忍不住哽咽,“宁儿,若受了委屈,一定要跟娘说。”
康晋堂牵着红绸,朝高堂一拜,“岳父岳母请放心,小婿定然像你们呵护娘子一样呵护她,断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宋氏一边点头一边擦着像断线珠子似的眼泪,“行行,我记下你的话了!快去吧,莫误了吉时。”
看着谢程文把谢舒宁背进花轿里,管家塞给宋氏一盆水。
上一回宋氏已经泼过一回了,这一次她却怎么也泼不出去了。
“夫人快泼吧,别坏了姑娘的福禄。”宋氏身边的伍妈妈催促道。
宋氏咬着牙,把铜盆里的水泼到了花轿面前。
荣佩兰看着宋氏的侧影,忍不住想到,若是她娘亲还在世,会不会也像宋氏那般殷殷叮嘱,会不会也像宋氏这样念念不舍。
父亲是会像舅舅这样叮嘱她做个好媳妇,还是会告诫新郎官莫负她。
荣令宽察觉到姐姐的情绪,伸手握住姐姐垂在身侧的手。
谢府的喧嚣落幕后,荣佩兰带着弟弟辞别舅舅。
“舅舅,兰儿已许久不见宽哥儿,想接宽哥儿过府小住几日。”
宋氏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被谢清德打断。
“你们姐弟许久未见,舅舅准了,只是宽儿莫误了读书。”
荣令宽立刻笑弯了眉眼,“舅舅放心,宽儿一定不会荒废学业!”
宋氏咬了咬牙,只能目送这对姐弟欢快地离去。
谢清德看着两人的背影,忍不住感叹,“萍姐儿的这两个孩子真肖似其父。”
末了他转头看向宋氏,只能暗叹,当初他父亲就不同意迎娶宋氏,他空看一个延庆宋家的名号,却忽略了宋氏本人的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