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选好了。”
荣佩兰睁开了眼,看向站在最前方的四个丫鬟。
吉星眼光还不错,四个都算清秀可人。
“既然入了玉徽园,往日的名字都弃了,换個新名字。”
那个第一个举手的丫鬟立刻福身道,“谢少夫人赐名。”
荣佩兰看着她身上胭脂红的衣衫,脑海里突然想到一句诗,“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蒙蒙细雨中。你就叫海棠。”
海棠从善如流,“海棠谢少夫人。”
海棠左边的丫鬟,脸上两个梨涡,打眼一看就让人心生欢喜,“先前叫什么名儿?”
那丫鬟福身,“回少夫人的话,奴婢先前叫小橘。”
荣佩兰点点头,“橘好,东坡先生曾在《咏橘》里写到,香雾噀人惊半破,清泉流齿怯初尝。你便叫香雾。”
香雾,“香雾谢少夫人赐名。”
海棠右边的丫鬟,穿着梨花白的百迭裙,裙摆还绣着朵朵梨花,端看绣工便知道是个手巧的丫头,就是容貌也是四个中最为秀丽的。
荣佩兰从未拿过绣花针,女工一窍不通。
她指着梨花衣裙的丫鬟的百迭裙道,“自己绣的?”
梨花裙丫鬟看了眼自己的裙子,回道,“回少夫人,是奴婢自个儿绣的,奴婢也就这手针线活儿拿得出手了。”
荣佩兰站了起来,走近了两步,那衣裙上的梨花更活灵活现了些,“手艺不错,日后世子的衣衫便交给你了。”
梨花裙脸上满是溢出来的雀跃,想藏也藏不住,“是,奴婢定会将世子的衣衫做得妥帖。”
她看着那群上的朵朵梨花,沉思了半晌,“东坡先生一首《东栏梨花》,可惜诗中没有适合做名字的。”
梨花裙丫鬟的笑容有些迟疑,她前头的名字不好听,都是进府时牙行婆子叫的,若是少夫人能给个好听的名儿,日后她若得了世子青睐,这名儿才好叫得出口。
“前朝的香山居士有一首著名的《长歌行》,其中有一句,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支春带雨。那你叫玉容可行。”
“不行。”
众人回头,就见世子拎着马鞭跨过门槛走进来就把这个名儿给否了。
纪韫璋将马鞭递给身后的魏随,“避讳。”
荣佩兰恍然,她姓荣,“那便叫玉阑。”
纪韫璋面色不改,“玉徽园,避讳。”
荣佩兰,“……”
一个园子有什么好避讳的。
“那叫莫阑。”
纪韫璋双手背负在身后,“一个丫鬟,取个名儿还这么绞尽脑汁。”
荣佩兰偏头看他,“我可不喜欢什么果儿花儿的一堆在屋里,正正经经取个好听多好,叫起来也悦耳些。”
“随你。”看着一脸兴致的小娘子,纪韫璋撩起衣袍霸占了荣佩兰的藤椅。
莫阑低着头,不敢看,只能悄悄瞥两眼那双皂靴,她颤抖着声音道,“莫阑,谢少夫人。”
荣佩兰看向最后一个丫鬟,这丫鬟倒是面色沉静,行动间皆是稳健如风,一看便是四人中最稳当的人。
“你先前叫什么?”
“奴婢叫三两。”
“三两?”
“奴婢因力气大些,能干活,被爹娘卖了三两银,比旁的丫头多了一两,所以牙行牙婆便叫奴婢三两。”
三两的话一出,人群中发出隐隐的笑声。
荣佩兰唇角扬起,“前朝诗人罢官的途中写下了《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取首尾二字,叫沉春。”
沉春结结实实跪下叩了一个头,“沉春谢少夫人。”
她不识字也不知道少夫人说得是什么意思,但她直觉少夫人说得是好话,从今儿起她不再是三两,她叫沉春。
荣佩兰看着四个得了新名的丫鬟,“我房里的丫鬟最大的一条规矩,嘴严。”
“但凡玉徽园的任何话在府里满天飞,我只寻你们四个。”
四个丫头垂首齐声,“是。”
荣佩兰交代完四个丫头,又看下剩下的人,“府中各项事务繁杂,各位妈妈管事都是做惯了的人。”
“若非大错,我不会随意换人。以后,各司其职,出了问题,我只寻各位管事妈妈,事主连带管事一起罚。”
“有罚就有赏,府中任何人贪墨,欺凌,都可实报实说。”
丫鬟小厮们面面相觑,往日里,府中能近主子身的人都是大丫鬟和管事,若遇上些霸道婆子,干活儿多不说,月银也可能会被扣押。
吴管事看着看似柔弱,实则雷厉风行的少夫人,颇为感叹,若是老夫人还在,必然对少夫人万般喜爱胜于夫人。
他是当年老夫人陪嫁的总管,老太爷是威远将军,是从一文不识的大头兵一步步走到朝堂,而老夫人是清河崔家的嫡女,属于低嫁。
老夫人一手操办了偌大的纪府,养育一子一女。
还有帮着老太爷那个鸡犬升天的弟弟。
老太爷在淮水一战中身亡,重创西晋,时为副将的侯爷命悬一线,九死一生才从阎王爷手里抢回一条命来。
陛下才赐封了信陵侯给纪家,偌大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