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岁的荣令宽正是坐不住的年龄,不一会儿屁股就像长了刺一样,左摇右摆地凑到马车窗边看稀奇。
天色还不算晚,傍晚的红霞映在天边,已经没有了白日里的暑热,街上的人反而还多了起来。
看着小屁孩儿扭来扭去的样子,纪韫璋伸出两根手指捏着荣令宽头顶的那一个小发髻,将人从窗边拉了回来。
“想出去玩?”
荣令宽眼睛亮晶晶的,小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
“走!姐夫带你玩遍燕京城!”
叫停马车后,纪韫璋手臂一伸,将小孩儿揽在胳膊下,又奈何小孩儿太小,纪世子像夹着一个口袋似的夹着荣令宽。
哇哇乱叫的荣令宽就被今日才第一回见面的姐夫夹在胳膊下拖下了马车。
纪韫璋揽着荣令宽如数家珍,这地方从小玩到大,他都快把地皮踩穿了。
这边正是燕京城最为繁华热闹的东市街,各种小吃杂耍,小玩意儿。
这样的景象,荣佩兰也只在父母尚在人世间的时候常见过。
几人只留了两個小厮跟着,流烟和剩余的几个丫头先行跟着马车回府。
荣佩兰慢慢跟在两人的后面。
若说她孩提时是自在的,那荣令宽就是恰好跟她相反。
母亲怀着弟弟时,父亲亡故,母亲生下宽哥儿后也只堪堪将他抚养到三岁便郁郁而终。
三岁的宽哥儿自走进谢家的大门便再难出门,他在那一方小院子渡过了他的垂髫之年。
“姐姐!”
记忆中那个肉乎乎抱着她不肯撒手的小孩儿和现在初具少年模样的孩子渐渐重叠在一起。
他手里举着一根糖葫芦朝她跑来。
“姐夫说,这是全燕京最好吃的糖葫芦!”小少年将糖葫芦塞进她手里。
荣佩兰笑着接过他手中的糖葫芦咬了一口,“真好吃。”
荣令宽得了她的回应,才又高高兴兴地跳着去找前面的纪韫璋。
前面两个人,一个是孩子,一个是长不大的孩子。
纪韫璋手里不知道拿了一个什么,等蹦蹦跳跳的荣令宽靠近,就突然从背后拿出来吓唬他。
一个画着可怖花脸的面具。
荣令宽的小脸甚是无语的表情,看着兴致盎然的纪韫璋,他突然弯腰从小摊位边捡到一片树叶,树叶上还趴着一条肉乎乎的大青虫。
突然被递到眼前大青虫,纪韫璋吓得一蹦三尺高,反倒惹得荣令宽飘荡出咯咯笑声。
真真应了那句偷鸡不成蚀把米。
荣佩兰的团扇挡住了唇边的笑,但也挡不住笑弯的眉眼。
纪韫璋黑着脸拍了下荣令宽的后脑勺,他才将手里那片趴着青虫的树叶放回原位。
街上的人很多,荣佩兰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
荣令宽也时不时投喂跟在身后的姐姐,几人愣是吃得肚子浑圆。
他身上也挂满了花灯风车香包等小玩意儿。
从糖葫芦到糖人,再到糖画,还有驴打滚儿,煎饼,烧鸡,烤鸭,两人几乎快把这一条街买完了。
杂耍,皮影,戏法,猴戏,也看了个够。
若非天色渐晚,不够尽兴的荣令宽还想再玩一圈。
买的东西太多,身后的两个小厮快拎不动了,纪世子和荣令宽终于玩儿够了。
天色也终于暗了下来,街边挂起了一盏盏灯笼。
荣令宽的小脸玩得通红的,额头浸出层层的细汗,双眼也亮得出奇。
荣佩兰抽出帕子给他细细擦去汗珠,“宽哥儿,可开心?”
“姐姐,我今日好开心!”荣令宽笑弯了眉眼。
她能瞧得出宽哥儿今日是真的开心。
“姐姐,那你开心吗?”荣令宽反问。
荣佩兰没想到他会反问她,然后唇边笑意点点,“自然是开心的。”
纪韫璋抱着双臂看着姐弟俩,轻轻啧了一声,“开心也不见得一句感谢。”
荣令宽仰头看了眼一脸戏谑的纪韫璋,突然羞涩的笑了一下,纪世子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突然腰身被一双小手抱住。
“谢谢姐夫。”声音如蚊蝇。
看着怀里的小脑袋,纪韫璋反而顿时手脚无措,一抹红晕悄悄爬上他的耳垂。
他本想逗一下有些羞涩的小舅子,哪想到小屁孩儿真情实感。
几人回到信陵侯府的时候,钟氏竟已经等在垂花门了。
“晚辈荣令宽给夫人见礼。”
荣令宽虽然才九岁,但是小大人一般认真的模样还是逗笑了钟氏。
见他这般可爱的模样,她心都融化了。
纪韫璋九岁的时候在干什么,还会上树掏鸟窝,然后被她提着棍子追着打。
“免礼免礼,宽哥儿叫我伯母便好。”钟氏笑得眼缝都快没了。
“伯母安。”荣令宽从善如流。
荣佩兰其实知道带着弟弟到婆家,这本就是一件很玄妙的事情,端看婆家的态度如何了。
“母亲,宽哥儿他……”
她还想解释两句,就被钟氏打断了。
“莫说其他,宽哥儿这孩子我第一眼见就觉得喜欢,这莫约就是眼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