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川当时,是不是准备把竹竿伸过来,好让孙会计抓牢以便脱离危险?
不确定,凌文亮真不确定。
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叶小川对于屡屡算计他自己的孙会计,是绝对没起杀心的。
要不然的话。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叶小川直接把孙会计给摁到水里...不就完事儿了?
无非也就是无定河中,从此多了一具浮尸罢了...
而现在。
眼前这个让人厌恶的桑汴熙,非得要让凌文亮回忆一下当时发生了些什么事?
好让他从中提炼出来一些,值得大肆宣扬的东西?
心中烦躁的凌文亮冷哼一声,“当时,我只想着赶紧把我自个儿淹死!”
“哦——”
桑汴熙飞快动笔,【心系集体,不怕牺牲!】
——面对汹涌而来的洪水,面对广大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正在遭受严重威胁的危急时刻!
白家沟大队。
以凌支书同志、白铁柱同志、以及孙启云同志为首的大队干部。
这些可敬可爱的人儿呵...他们没有犹豫,更没有退缩!
而是勇敢的冲在了抗洪救灾第一线,誓与大坝共存亡!!
洪水无情,冰凌恐怖。
我们白家沟大队的广大干部、社员们团结一心、众志成城...
等到这部分通讯稿写完。
桑汴熙抬起头,“凌支书同志,请问,当时前去支援白家沟大队‘抗洪保堤’战斗任务的叶小川同志,当时...他说了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
“他说...”
病床上。
原本半躺着的凌文亮,缓缓支起上半身,将嘴唇凑近桑汴熙的脸颊。
轻轻吐出几个字,“他说,像你这种厚颜无耻、罔顾事实的缺德玩意儿,赶紧滚你娘的...”
桑汴熙脸颊抽搐,正准备来两句缓解尴尬。
正在此时。
病房门口,响起叶小川的声音:“说谁滚?”
凌文亮瞟一眼嬉皮笑脸的叶小川,咬牙,“你滚!这没脸没皮的家伙也滚...都他妈给我滚!”
“呼——”
叶小川伸出手,拽着桑汴熙的衣领,一把就就将那家伙给扔了出去,“没听见你敬爱的凌支书同志,如你滚?”
‘砰——’
被叶小川大力掼出房门的桑汴熙,连续几个趔趄之后,‘砰’地撞在门槛上!
捂着脑袋。
桑汴熙嘴唇喏喏,“叶,叶知青同志,我,我正在执行采访任务哩!”
“采访个屁!”
伸腿勾过来一张凳子,叶小川贴着病床坐下,“像你这种家伙,无论写什么新闻的时候...能有句实话?
滚吧,滚回办公室关起门来编...这种事儿,你还干的少了?”
打发走了满嘴跑火车的桑汴熙。
叶小川问问凌文亮,“怎么,现在眼瞅着死不成了,你心里,是不是很绝望?”
凌文亮冷哼,“哼...叶小川!你怕什么要多管闲事??”
“要不是你表妹来求我,你看我管不管你?”
叶小川笑道,“凌懦夫啊!犯了点错,走了点弯路,有啥大不了的?
你特么又不是七老八十尿不尽,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只要静下心来踏踏实实做事,还怕弥补不了,今日所犯下的那点小小的过失?”
“唉——”
叹口气,凌文亮无语望着天花板,再也不肯言语...
昨天。
凌文亮原本想一死了之,免得无颜面对白家沟大队的父老乡亲。
但如今,他被抢救回来了。
而且不出意料的,被急于摆脱前任阴影的苟主任,给树立为官庄公社百年一遇的‘3.25春汛灾害’中,所涌现出来的先进个人。
这就搞的凌文亮,非常非常的被动...那是想死也死球不成咧!
——今天才成典型,明天就嗝屁?
信不信被这么一巴掌扇的、彻底恼羞成怒的苟主任,立马就会严厉追究凌文亮的责任?
啥?
他已经死了...死了就不能追究啊?难道死翘翘了的凌文亮,他,他就没软肋?
父母兄妹有木有?
给凌文亮的履历来上一句“严重浪费集体财产,结果畏罪咔咔”...呵呵。
那么以后凌文亮的兄弟姊妹,无论是遇到招工、提干,还是入伍啥的...那就没啥指望咯。
哼!!
至少至少...凌文亮的表妹安晓霞,她这辈子恐怕是得安安心心扎根陕北。
一辈子在此落地生根,嫁人生娃、吃发芽的土豆,天天还得憨咧咧的修地球...
“算了,不逗你了。”
叶小川站起身,伸手拍拍万念俱灰的凌文亮,“看看你那怂样儿!不就一个蓄水池么...球大个事!”
“坛坛罐罐,打烂了再建!”
“既然无定河里,你实在是整不出来个名堂,难道不会上山去想想办法?”
“走了...现在无定河中,还有上游漂来的受灾群众急需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