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茶店十点打烊,许若靠着一杯杨枝甘露赖到十点。
傅昇换下工作服,目不斜视离开。
许若连忙跟上。
“傅昇。”
“小傅。”
“阿昇。”
许若断断续续喊人,嘴里的称呼一个接一个,个个不重复。
傅昇装作没听见,步伐越跨越大。
许若啧了一声,一把拉住他的衣角,喊:“宝贝儿,慢些,跟不上了。”
被反应很大地挣开,傅昇问:“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有啊。”许若从善如流答:“相思病。”
他笑眯眯地伸出手,“正式认识一下吗?我叫许若,许若的许,若许的若,你的一夜情对象。”
冷淡的目光看过来又移开,傅昇说:“没心情。”
“真不给面子。”
许若厚脸皮地主动拉住他垂在腿侧的右手,自顾自道:“但我有兴趣就行。”
好家庭长大的孩子自信又骄傲,连说句话仿佛都在发光。
“我今天过来是想告诉你。”许若认真地告诉他,傅昇从来没有见过,有谁会满眼都是他一个人。
许若的手心很暖和,将他清洗工具时被冷水泡冰的右手捂得发汗,许若说:“傅昇,我不想只和你一夜情。”
傅昇逃也似的跑了。
绿灯只剩几秒,许若没能追上去。
周围的学生零零散散,傅昇闷头往前走,听见许若含笑如初的声音。
“明天见。”
“宝贝儿。”
傅昇很重地揉了一把快着火的耳朵尖,暗骂了一声神经病。
许若的追求来得热烈又直白。
傅昇每天都会收到来自他的玫瑰,礼物,和不要钱一样的甜言蜜语。
第六次还回价格高昂的腕表,傅昇怕了他了,“别送这些,我用不上。”
阳光能晒死人,许若的鼻梁上架着一副能遮住半边脸的墨镜,闻言一撇嘴,“你嫌弃啊。”
“没有。”傅昇还穿着洗到掉色的衣服,他不懂许若是看不出还是装瞎子,亦或者是借着追求的名义羞辱他。但都不重要了,他没心情和许若接着玩下去。
撑开准备好的太阳伞,傅昇把伞柄递给许若。
“干嘛?”许若插兜不动,“我又不是小女生,不要。”
傅昇强硬地把伞塞进他手里,自己退后一步站在烈日下,“以后别来了。”
“我在追你。”许若扬起下巴,明确拒绝,“这事儿你说了不算。”
“我不喜欢男人。”透露着威胁意味的话语触及傅昇的逆鳞,他不禁想到许若强迫他的一夜,傅昇的语气重了许多,“你也不像是睡一觉就要缠着人不放的情种,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不喜欢男人?”许若冷嗤,“不喜欢男人你倒是别硬啊。”
“当了婊子还立牌坊。”
许若烦躁道:“傅昇,有意思没意思?”
傅昇脸色很差,右手攥紧又松,沉声开口:“许公子什么样的人得不到,何必为难我?”
“我还偏就要你了。”
许若把伞丢了,腕表也砸了,“睡了我就想不负责,不可能。”
他把当日傅昇留下的三百块钱扔到傅昇身上,“拿着你的钱滚。老子不欠你的。”
许若走了,背影带着冲天的怒气。
傅昇弯腰,捡起被胶带粘得歪歪扭扭的现金,揉捏两下,塞进包里。
他那么可怜,连不知道还能不能花出去的几百块都要捡起来妥帖放好,有什么资格谈喜欢?
接下来的一个月,许若都没有出现在宁城大学。
傅昇自认为这件事已经算结束。
他把话说清楚,许大少爷也终于想通了不再缠着他,选择另觅良缘。
除了第一次,他什么也没失去。
明天是母亲的忌日,傅昇结束完兼职,没有回宿舍,乘坐最后一班的公交到达终点站。
公交站牌对面是一家无证经营的网吧,傅昇轻车熟路进门,开了六个小时的机子,买上一桶方便面,泡好,坐在机位前吃光。
这是他的习惯。
母亲喜欢看日出,他会在网吧待到天微明时,借着微光,爬上山坡,坐在墓前,陪伴母亲看一轮日出。
他会在那里待到日落,哪怕一句话也不说。
只有在母亲这儿,他才能稍微软弱一会儿,不用去想高昂的学费,也不用担心傅家的人什么时候会找上他。
如平常一样,傅昇熬夜学习编程内容。学校教的内容只是皮毛,他需要私下深挖各种知识,不断地锻炼能力,开始学着接单,利用编程赚些钱。
四点整,傅昇看完最后一个视频。他关上电脑,掀开网吧门口的塑料帘,钻入黑暗中。
墓地偏僻,管理不严,旁边开着一家二十四小时花店。
“一束康乃馨,谢谢。”鲜花是奢侈品,母亲生前没舍得买过任何一束花,家里唯一有过的鲜花,是母亲从路边摘来的野花,插在减了一半的塑料瓶中,就当是装饰。
花店是位大叔在守,他连眼皮都没撑开,报出一个价格,“一百六十八,现金还是支付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