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嗯”?这答得也太敷衍了吧,邹韩月暗自腹诽。
“邹小姐。”沈修沅出声提醒。
邹韩月抿起唇,指甲扣着咖啡杯,心中天人交战。沈修沅的问题超出她的预想,她不确定告诉沈修沅这些到底是对还是错。
沈修沅看出她的纠结,淡声承诺:“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们见面的事情,包括池愿。”
“不是因为这个。”
一提起手腕的伤,邹韩月明显变得焦躁,原本稳稳端着的咖啡都泼了一半出来。
沈修沅的目光压迫感太强,邹韩月如坐针毡,良久,闭上眼睛,一咬牙豁了出去。
管他的,反正沈修沅迟早得知道。就让她当次大嘴巴的人好了。
“池愿自残过,在四年前的冬天。如果不是纱布没包好,血把毛衣染红,没人会知道。”
嘭。
咖啡洒满身,沈修沅唇色白如初雪,浑身血液冰冷,倒流入心脏,窒息感夺去五感。有好几秒的时间,他连外界的声音都听不见。
“哎,你……”
邹韩月心说现在知道后怕了,当初走的时候怎么不多打算打算。
手腕上的疤痕摸起来磕磕巴巴,他的池愿,用刀划伤自己的时候,到底有多痛苦。
如果,如果他再强大一点,做事再谨慎一些,如果他能找到别的办法,哪怕难一点,真要付出全部身家也无所谓。
他不应该在站在岔路口,选择用如此强硬不留情面的方式离开池愿。
他到底有多狠心,才会整整五年都不联系池愿。
沈修沅的痛苦化作实质,变成微微弯曲的脊背,颤抖的指尖,和发红的眼尾。
邹韩月有些不忍。
她留学的国家也有沈修沅一手创立的企业,商学院的老教授们一提到Z国企业,常常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沈修沅。
无他,沈修沅太优秀了。
老教授说,沈出生于书香世家,生长于Z国一个其貌不扬的城市,那不是Z国的首都。沈创立第一家公司时,没有一流的资源,没有拿得出手的人脉。和其它企业家相比,沈不够幸运,但足够优秀,足够拼命。他如今的一切,除了创业的初始资金,剩下的都来自他自己。
邹韩月崇拜过沈修沅,她今日得见活在传说中的男人为一人痛苦,心中百味杂陈。
她的声音不自觉柔和了些许:“我和谢绪被他吓得魂都没了,逼着他住院,我两天天往病房跑,问池愿到底想干嘛。”
“他那时候的脸色特别差,像是血通过伤口流光了一样。”
医生说,是心病。建议家属带池愿去精神科接受治疗。邹韩月和谢绪猜丁壳,输了的去跟池愿提这件事。
谢绪输了,结结巴巴半天才把医生的意思表达清楚。
邹韩月趴在房门上听墙角,姿势像一只巨大的壁虎。
池愿吊着药水,还很虚弱,她必需屏息凝神才能勉强听清楚池愿的声音。
“池愿说,他没有生病,他只是有点撑不下去了。”邹韩月透过落地窗,看向咖啡厅外来来往往的行人,“我就骂他,从住院骂到出院,他根本理都不理我,驴脾气。”
邹韩月抽出两张纸巾,隔空递给沈修沅,诚心道:“沈总,您的考虑肯定更多更全面,但我想告诉你,不是事事都会顺你的意,后悔真的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她是过来人,她太知道“悔不当初”这四个字该怎么写了。
“您时间宝贵,肯拨冗见我一面,就足以说明池愿对您而言不是不重要的旁人。”邹韩月淡淡一笑,“实话实说,池愿是被我和谢绪怂恿回来的,他要是再出什么岔子,我和谢绪都难辞其咎。”
沈修沅动作迟缓,接过邹韩月手中的纸巾,咖啡已然全部沁入衣裤中,再去擦拭只是徒劳。
他草草擦了两下便作罢,满脑子都是“自残”二字。
池愿过得比她所说的更苦,邹韩月在此刻,看见了不该出现在沈修沅身上的狼狈。
沈修沅啊,就在她面前落了下风。
邹韩月拿起挎包,站起身,主动结束了谈话。她从挎包中找出提前准备好的复印文件,放在桌上,推到沈修沅面前,指尖轻点某处标红的文字。那是体检报告上,明显异常的数据。
她藏起因为池愿而刺向沈修沅的锋芒,凭心而言:“我来只是想劝劝你,如果你对池愿有那么一丁点儿心意,别顾及太多,池愿已经等了五年了,他等不起了。”
“沈总,我说句没意思的话,你种的因结下了果,你得负责。”
今天一看,邹韩月更加不相信沈修沅对池愿没有感情,既如此,沈修沅五年前的离开就值得深究。
总不能真是因为狗屁年龄差?
她记得谢绪有次喝多了时说漏过嘴,池愿十八岁起便从家中独立出来,池曦作为池愿的母亲,没有尽过母亲的责任。池愿少年时期孤独得像个没有家的孩子。
她的眼皮猛地一跳,愕然看向正在逐字逐句认真研究报告的沈修沅。
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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