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愿在保镖的安排下坐进准备好的黑色商务车内。
电话没有挂断,保镖职业素养不错,一上车便升起了挡板。
雨砸在车顶车窗,听得人心烦。
池愿和沈修沅之间通的每一道电话时间都很短,因为沈修沅要忙着工作,而池愿要忙着学习。
池愿看着通话时间。
十分二十八秒。
这十分钟里,两人真正开口说话的时间不超过两分钟。
他想,他毕业了,时间可以大把大把挥霍。但沈修沅马上就要出国,哪儿来的这么多时间可以汇聚。
看啊,他至今还在为沈修沅考虑。
摔碎的罐子没有任何价值,就像曾经的别墅中满地的残迹。不再是纪念品,也没有好珍惜的。
走之前,至少要把话说明白了。
沈修沅连出国的消息都不愿意亲口告诉他,但他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画上一个句号。
鲜血淋漓的伤口再撕开一点儿也没关系。
他痛得麻木,不在意再往上戳几刀。
“你醒着,什么感觉?”
池愿垂眸盯着不断增加的数字,问:“被自己朋友的侄子亲了,是不是觉得很荒谬。”
他赶在沈修沅回答之前,先一步开口:“应该是吧,不然也不会吓得明天就走。”
池愿针锋相对的态度让沈修沅无从下手,他该怎么解释呢?他又要讲真话还是假话?
讲真话断不干净,讲假话没必要。
他高估自己,面对池愿,他永远没办法做到铁石心肠。
沈修沅想,让池御锦出面,出国前,他就不用再和池愿碰面了,这样谁也不用多出侥幸心理。
他就算做得残忍也无所谓,池愿记恨他也无所谓。
一切都会结束在明天。
包括池愿青春的悸动,和他蠢蠢欲动的小心思。
但池愿一哭,一闹,还跑去淋雨。
他就坚持不下去了。
他还是不希望池愿生病受伤。
亲手带了半年的孩子,哪儿有那么容易放手。
时间太短,他又太急,做出的决定糟糕透顶。
沈修沅对池愿的逼问避而不答,他放轻声音:“回去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的衣服,等我回来。”
“还有必要见面谈吗?”沈修沅总是这样,不想回答的问题有一百个借口岔开,池愿在电话那头笑,“你不是早就打算好了吗?”
“嘟——”
冰冷的机械声刺痛沈修沅的神经,池愿单方面结束通话。
池愿不仅抗拒池御锦,连带着也抗拒他。
这一面终究没有见到。
沈修沅回家后在池愿的门前站了很久,手抬起又放下,那扇门始终没有被敲开。
助理定好的飞机在十点。
七点不到,下属就来了公寓帮忙搬东西。
磕磕撞撞的声音不小,那扇门却依旧很安静,没有任何要开的预兆。
八点半。
公寓里属于沈修沅的东西全都凭空消失,本来被装得满满当当的公寓,除了必要装饰品,其余地方都空了下来。
最后一遍将屋子检查完,秘书提醒道:“沈总,可以出发了。”
“嗯。”
来的外人都离开,阳光从飘窗落进来,洒了半个客厅。
如果不是要分别,这该是一个宁静美好的早晨。
池御锦从昨晚开始就没睡,一会儿骂沈修沅,一会儿又骂自己。沈修沅的手机直到现在都在震动。
【池御锦】:我就不去送你了,你走了我再去劝池愿。
【池御锦】:咱俩都挺不是东西的,都给对方甩了个烂摊子。
他没理过池御锦,任由池御锦自言自语,隔着屏幕发疯。
但最后几个字怎么看怎么刺眼,沈修沅按下语音键,压着声音:“池愿不是烂摊子,池御锦,你说话最好过一过脑子。”
他把池御锦拉进黑名单,还手机一个清净,然后站在客厅,安静等着,直到秘书不得不上来催促,“沈总,路上可能堵车,再不走来不及了。”
“知道了。”
离开前,沈修沅再三回头看,秘书催了一次不敢再催,提前按好电梯,在走廊等着。
沈修沅最后看了一眼,默不作声换好鞋,收回担心,披上漠不关心的皮,按下门把手。
楼下的迈巴赫扬长而去,池愿坐在床上,将头埋进膝盖,蜷缩成一团,身边是一张写满字的信纸。
信纸被人撕碎了又粘好,好几处字迹模糊不清。
那是池愿写给沈修沅的信。
成人礼上,他没有拿给沈修沅。
因为这是一封写满了少年心事的“情书”。
他想跟沈修沅表白,策划了一场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仪式。
仪式还未成型,表白的话还没打好腹稿。
这样也好,不用瞎忙活了。
沈修沅走了啊。
沈修沅也不要他了。
池愿猛地在膝盖上擦了下眼睛,攥起信纸便往外跑。
也好个屁。
他抓耳挠腮写了几个晚上,沈修沅凭什么看都不看一眼。
凭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