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彦椿说着说着,心里咯噔一跳,一种自己这几日瞎忙活的惊悚感在心中窜起,他急切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道士,既然那道士说见过水怪,那我们便把那道士抓来审一审,到底是谁指使他这样胡说八道的,或许凶手就是谁!”
言罢,他急匆匆奔往马厩,扯了一匹棕马就开始扬鞭往县衙的方向赶,所过之处沙石乱溅。
马蹄声逐渐飘远,李南絮望了一眼被屋檐割裂的天穹,一行大雁振翅划过,带起他脑中万千思绪。
“殿下,你用过早膳了吗?”身后有人唤他。
他循声看去,便见轻影靠在二楼的横栏边,俯着身子朝他招了招手,一双漂亮的眸子亮似琥珀。
李南絮问:“是我们说话声音太大,吵到你了?”
“不是,我早就醒了。”轻影说着,扭头往不远处的灶房望了一眼,叫了声:“常欢。”
常欢“诶”地应了一声,拾掇来布巾擦掉手上的油渍,将托盘里的藕饼和菽浆端了出来,一直送到一楼的石案上。
轻影也跟了过去,将案上的卷宗收拢,堆叠在角落里,对李南絮道:“殿下别杵那儿了,吃点东西吧,吃完我们好出发。”
“出发?”李南絮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轻影已经在石凳上落座,头顶的枝叶在微风中颤动,带起一片疏淡错落的光影映在她丹霞色的裙衫上。
轻影自扮起了舞姬,这几日的着装便开始剑走偏锋了,越是富丽的花色越往身上揽,怎么花枝招展怎么来。亏得她脸蛋和身段出挑,冲淡了衣裳本身的艳俗感,多了几分娇嫩,否则真是一言难尽。
李南絮看了一眼别具一格的姑娘,沉吟了片刻,本想问问她是不是对舞姬有何误解,但见她乐在其中,也便作了罢。
他朝她走近两步:“你又知道我想去做何了?”
轻影推一盏菽浆到他身前,掰开刚出锅的藕饼,吹凉了一些,道:“前两日一直落雨,不方便行动,殿下便一直抱着卷宗翻来覆去地看,今早又提点顾少卿道士之事,想来是对水怪案有了新的想法,这想法一旦诞生,不得去实地求证一下?”
“知我者,阿影也。”李南絮在她身旁落座,就着面前的菽浆仰头饮了一大口,放下碗时,见她手中的藕饼已经吃了大半,打趣道:“抚州这边的食物看来是合你胃口的,吃得满嘴都是油啊。”
他说着,抬手蹭了蹭她的唇角。
“有吗?”轻影温顺地仰着头,感受着他指腹上的温度,认真道:“这地儿的莲藕不一样,是甜的,殿下要不要尝尝?”
话问出口,她也没等他回答,很是大方地拿了一块完整的塞到他嘴里,直到他的唇上也泛起了油光,她开始哼哧哼哧地笑,带着目的得逞的狡黠。
李南絮对她向来耐心十足,也不恼,只是扬起手背擦过,而后伸手一捞,将人揽入自己臂弯中。
“要摔了,摔了。”轻影整个人都被拽偏了过去,挺着腰勉力维持着身体的平衡:“殿下下回动手能不能打声招呼?”
“我们阿影身手那么好,怎会摔?”李南絮一手掌着她的肩,一手从那堆卷宗中抽出一张新章县舆图。
轻影双手攀着案沿,从他身前探出头,迟疑着瞄了一眼,图上已经用韬笔圈出了一段山脉,就在阳汊湖以东。
轻影不解:“顾少卿的性子虽散漫了些,总有抱怨,但他也都是嘴上说说,内里还是有几分责任心的。他去了阳汊湖那么多回也没蹲到凶手,想必此法子是行不通的,今日殿下还要去那吗?”
李南絮道:“阳汊湖连着抚江,而这条江的水位常年居高不下,是一条横贯东西的重要水运通道,上回我们从码头乘船渡江,也看到岸边停了许多商船。除此之外,新章县的交通闭塞,虽说五峰山上修了铁索桥,但也只是方便朝廷的人马进进出出,采出的铜矿石到底太重,事实上大多还是通过水运的方式运出的新章县,说到底,这条江对当地的物资运输来说意义非凡。”
轻影恍然:“殿下是觉得,阳汊湖与抚江连在一起,东边又背靠荒山,这样的地形和交通条件,或许藏着其他的猫腻?”
李南絮点一下头:“不过这些都是我的猜想,具体如何,还得去阳汊湖一带再探一探。”
轻影“嗯”一声,扭着脖子看向他道:“你陪我去了抚州城,今日我陪你去阳汊湖吧?”
两人正以一种扭曲的姿势靠在一起,温热的吐息在彼此的耳畔浮沉,李南絮看着她真挚热切的眸子,唇线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他慢声哑沉道:“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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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有没有亚麻或丝绸的料子?”
晌午时分,秦娘子在城东一绸缎店里流连着,正想挑几样轻薄的布料做两身夏衣,便听得身后一阵马蹄声骤起。
她扭头朝街巷上望了一眼,随即一队禁卫军从她视线里一闪而过,领头的是一矜贵端然的公子,这公子身侧还并行着一戴淡茧色轻纱帷帽的女子,疾驰之中似彩蝶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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