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已是陵州地界,但距陵州城尚有半日脚程,山间湿漉漉、凉飕飕的,一张张各怀鬼胎的脸被冬雨浇得狼狈不堪。
刀刃在喉,山匪头子举起双手,呈投降姿势战战兢兢地看向他的兄弟们:“你们把刀放下,放他们走,快。”
“二当家,我们先撤吧,大当家的命在那丫头手上呢。”
“是啊,咱还有一些存粮,够吃一阵子了,救大当家要紧。”
山匪们已经有些松动,他们虽落草为寇,但在一起拼杀多年,颇讲兄弟义气。
可他们的二当家却并不这么想。
只见人群中一个着灰麻短衫的男子猖狂地笑了一声,他抹掉脸上的雨水,振臂高呼道:“兄弟们,咱们龙虎山向来都是强者为王,大当家既然技不如人,被一娘儿们挟持,那他便不配做我们龙虎山的老大了。”
“这……”山匪们陷入两难之中。
二当家继续道:“兄弟们,杀了这帮狗官,抢走他们的粮食,咱们就可以好好过个年了,给我接着杀——”
仿佛是被“过年”二字鼓舞,山匪们蠢蠢欲动的心又开始膨胀,眨眼间又像涛浪一般朝他们袭来。
肖鸣谨记杨砚书的吩咐,带着两名羽林军从侧翼反击,想要杀出一条血路。
“看到没?你的兄弟们并不在意你的死活。”轻影揪着山匪头子的衣领,声音听不出情绪,却绝不是在可怜他。
“姑奶奶,求,求你放了我,我把这车粮食分你一半……不,不……你都拿走,饶我一命……”山匪头子连声音都在颤抖,一不留神尿了裤子。
轻影鄙夷地敛了敛鼻子,一脚将人踹倒在地,继续将刀抵在他的喉咙:“其他州县的山匪纵使打家劫舍,但都不敢动官差,你们龙虎山竟嚣张至此,说,是谁在给你们撑腰?”
山匪头子早已吓破胆,五官被雨打得七歪八扭,吞吞吐吐道:“没,没有,没有人撑腰。”
“当真?”轻影手上又重一分,有丝丝缕缕的血顺着他的脖颈流下:“那我问你,你在这山里当了多久的匪?”
山匪头子道:“十,十多年了。”
轻影想起河庭州的匪,两州都是边境之地,一北一南,确切地说,河庭州比陵州更贫瘠,匪患亦是治理的重中之重。
但是河庭州的匪是怕官的,就如耗子怕见猫,几乎还未来得及发展壮大便会被剿灭在摇篮之中。
而眼下的土匪窝至少有百人,这还不算在老巢没有出动的。
杨砚书也意识到了这窝山匪不对劲,他带的这一队羽林军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个个身手矫健,不说以一抵百,以一抵十不成问题,竟会被山匪纠缠如此之久。
山匪数量太多了,打斗间又有数人从草林间涌了来,且他们的兵刃竟也是统一的窄背刀。
“养寇自重。”杨砚书的怒火一下便窜了上来了:“陵州竟有如此欺上瞒下的奸官污吏。”
两个羽林军正将他护在马车前,山匪们不断攻来,红刀白刃频频探到杨砚书眼前,羽林军快招架不住了。
耳边凉风呼啸,山林震荡。
轻影目光落在那个二当家身上,此人体型高大、身手敏捷,一招一式狠戾果断,不像是挥刀乱砍的山匪,更像是一个杀伐果决的军人。
即便他是二当家,但他的号召力却一点不比这个大当家逊,或许大当家是幌子,他才是整个龙虎山真正的主人。
轻影挥刀将脚下人的衣衫斩裂,拧成绳,将人捆成了一条咸鱼,丢给身后背弯刀的汉子:“宁大哥,看好他。”
紧接着,她将背后的包袱一颠,一柄包裹严实的青黛剑便抖落出来,她在半空握住,目色骤然变沉,像阵旋风杀进了人群中。
她的目标明确,抓二当家问个明白。
那二当家似是感受到了危险,眼神一转,直直朝杨砚书袭去。
杨砚书身侧的羽林军竟是不敌他,三两招便被击散,转瞬间,一柄刀便向杨砚书刺来。
杨砚书的瞳孔骤然一缩,雪色的刃映在他褐色的眼底,他攀附在马车上的手忍不住紧了紧,但肩颈依旧保持着读书人的风姿。
“哐”的一声响,二当家手中的刀被一股刁钻的力量击散,待他再度蓄力时,突然出现的女子像一道鬼影从眼前闪过,毫无声息地将刀斩成了两半。
他心中猛的一骇,怒目圆睁地看了轻影一眼,轻影却并没有给他留任何反抗的机会,身子从车檐上攀过,借着甩出的力量凌空踢向他的脸,他来不及躲避,猝不及防地倒在了水洼中。
待他再想爬起时,轻影的腕中剑已潇洒地挽了个花,指向了他的胸膛。
耳边尽是雨落声,轻影像是夜里的孤煞,所过之处片甲未留,血水染红了整条山道。
“擒贼先擒王,你们的大当家、二当家都在我手中,不想死的,就赶紧滚。”轻影的脸被雨水浇得一片冷白,纤细飘逸的身影满是凛冽的寒气。
山匪们眼见势头不对,一步步朝外退去:“兄弟们,先撤,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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