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面容苍老,耳朵似乎也并不好。听着鄢廷成的话,就仿若没有听见似的自顾自地解了绑在木桩上的缰绳。 只是,若瞧得仔细些,便能看出船夫的眉眼不自觉地跳了一下,眼底浮起了几分震惊。 花庄,神秘而又特殊,可不是有钱便能够进来的地方,若是没有专门的“引路人”指引,根本不可能来到此处,即便路过,见到花庄也只会当成是一间破茅草屋,不会料想到其中乾坤。 且花庄通水路,初来之人,连花庄的规矩都不曾摸透,自然只能随波逐流。 船行至何处,才知会是何人接见。 以往,只有来了次数颇多的豪门显贵,方才能知道一些姑娘的花名,再来花庄的时候,才会说出其名讳,要熟悉的姑娘接待。 花庄布下的水台别院,少说也有百十来座,有些显贵公子即便每日都来,都未必能将花庄中的姑娘花名都一一记下。 船夫的震惊,不在于他能说出花庄的花名,而是他说出来的竟然是花庄中那不可能为外人所知的名讳。 花名,以花为名。芍药,牡丹,水莲,菡萏……各色都有。 但那百花香……非花名,却含百花之名,那可是花庄最为顶尖的水台之处,那“百花香”已经许多年不曾接过外客了。 船夫心中虽然惊讶,却没有多问什么,只觉得人不可貌相。 船只轻摇,单薄如同竹叶一般的船身在湖面上摇摇晃晃地漂动着。周围萦绕着一层雾气,这一层雾看似单薄,却能迷瘴百米之内,什么都瞧不清。 鄢廷成一嗅,更能从这单薄的雾气中嗅到一丝丝黏腻的甜香,这雾气也是特制的……虽然与身体无害,却有在无形之中催动人情欲之功效。 不知道过了多久,摇动的船只停在一座阁楼前。 阁楼修在水的正中央,底下以百十根一两便价值千金的沉水木作为根基,其上再修建阁楼亭台。 船夫将船停稳,轻轻摇动了一下船身上挂着的铜铃铛。 叮咚,叮咚的响声。在这一处如此僻静的湖面上,更显得悠扬……诡异。 铃铛连续响了三声,那百花香的阁楼上才放下了一个能站下三四个人大小的铜盘,铜盘左右遍布了十几根约莫有婴儿手臂粗细的锁链。 船夫开口道:“请贵人上位。” 鄢廷成没有犹豫,身形轻点便落在了那一块铜盘之上,待站稳之后。 船夫又是摇动了一下船头的铃铛,铜盘的锁链一点点向上收紧,鄢廷成也被铜盘一点点地向上带了上去。 阁楼前,有专门接引的侍女已经恭敬地等候着了。 “贵人,请随我来。” 鄢廷成越往里走,那股属于雾气中的粘腻气味便愈发的重一些,眉头也皱得更深了几分。 在侍女的接引之下,一直走到了一道门前,才是停了下来。 侍女做恭敬模样:“贵人请。” 门向两边拉开,鄢廷成不是第一次来百花香,但无论多少次,却始终无法坦然自若。 一道女声从房间里传出来:“来了?往日里你几乎不愿意前来,下人送信过来的时候,我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你鲜少主动过来,而且……是在这么晚的时候。” 鄢廷成敛去面上的情绪,只是恭敬地向着内里的女子,行了一礼道:“母亲。” 房间内只点了几盏灯火,女子正坐在暗色之中。听到鄢廷成的声音,站起了身,一步步的走出了阴影,似是极为高兴。 若是此刻,有夏国朝堂之人在场,瞧见面前这一幕必然会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只因为,从阴影之中走出来,被鄢廷成称呼为母亲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朝皇帝的亲姐,尊贵无双的——定宁公主。 此刻的定宁公主,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拖曳着衣裙走到了亮光面前。再瞧不出往日里那个一心沉迷男色的模样。 “虽然本宫知道,你心中颇有不情愿。你可能一辈子也无法接受本宫是你母亲的这件事,但每次听到你喊本宫母亲的时候,本宫心中还是高兴的。” 定宁公主的手向前伸了伸,像是想要抚摸一下鄢廷成的脸颊一般,但手悬在空中,看到鄢廷成浑身僵硬的模样,自嘲地笑了笑,还是将手给收了回来。 叹了一口气道:“罢了,既然来了,那就上一炷香吧。” 屋内的烛火一点点地被点燃,让整个房间变得明亮了一些。 鄢廷成跟在定宁公主的身后走到了屋内的一座香台前,香炉前摆放着一尊牌位,只不过形制用的非夏国的形制。 这块牌位不论是从形制还是材质的选择,参考的都是永国的规格。 其上,也用金笔以永国文字题写的“大永明浩皇帝之位”。 鄢廷成接过定宁公主递过来的香火,连着鞠了三个躬,神色冷漠地将香火插入了香炉之中。 鄢廷成刚刚松了一口气,另外一道声音从阴影中传了出来:“这便是公主殿下与永国皇子的孩子吗?在见公主殿下之前,本王还在猜呢。真没想到公主殿下此等性情的人,竟然能养出如此清冷无欲,一如佛子一般的人儿来。” 鄢廷成猛然一惊,他没有想到,此处竟然会有除了他之外的人到来。并且母亲竟然会让那个人在她与自己在场的时候出现。 “谁!?” 定宁公主一抬手,面上是淡然的笑意:“不必担心,迟早你们也要认识的,便不如就这今日的机会让你们见上一面为好。” 那阴影中的人,也逐渐走到了光亮的人前来。 鄢廷成看着那个人的模样,愣了半晌:“闻人庭风?” 他知道母亲一直在背后下一盘极为大的棋,母亲说为了完成她的计划,她可以不择手段,并且隐隐透露出,在背后一直有更强大的一股势力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