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台仙馆笔记》中有一段这样的记载: 有客自宁南来,言其的有焚死女婴一事。 于空地积薪,置女婴其上,举火而焚之。 始则呱呱啼,继则动,久之皮骨俱焦,不复成人形矣。 乃遂以石而投之江,观者数百人,咸为叹息。 问其故,则此家已生二女,皆溺死之。 至是复生女,故不毙之水,而毙之火,冀其魂魄知惧,不敢复来也。 这个故事的大意是: 有一个从宁南来的客人,向大家讲述了本地一个烧死女婴的故事。 女婴的父亲在空地上堆起柴火,把女婴放在上面,亲自点火要烧死她。 女婴开始的时候还在啼哭扭动,时间长了,皮肤和骨头就全部烧焦了,连人形都没有。 她的父亲又把她的尸首绑上石头丢入江中,在一旁围观的人有数百人,都在为女婴叹息。 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说是这人家中已经生了两个女儿,都溺死了。 可女儿还是来他家投胎,所以这次不溺死她,而是烧死她,使她害怕,就不敢再来这家投胎了! 这就是《复生女》的故事! 云浮起初看到的时候,也颇为震惊。 血肉至亲之间,如何能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 再看向后面的资料,云浮才明白,张克妹为什么这么憎恶自己的名字。 她宁愿别人叫她小乌鸦这样不祥的外号,都不肯认下这个名字。 克妹克妹,可不就是克死妹妹么! 张克妹抬起头,朝着云浮露出一抹惨笑。 “老师,我之所以能够在煞气缠身下活这么久,那是因为缠着我的煞气,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我的妹妹!” 是她那个,在她十二岁的时候,死死抱住那个想要杀死自己的男人的大腿,却被男人狠狠捅了十四刀,肠子流了一地,到死都让她快跑的大妹妹。 是她那两个,连世界长什么样都没见到,就被溺毙的二妹妹、三妹妹。 想起她那两个妹妹,张克妹的表情不再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她的双眼又不受控制变得猩红一片,身上的黑气也开始隐隐浮现。 就在她即将失控的时候,云浮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所以她们是在保护你,对吗?” 张克妹的眼泪,又落了下来,滴在了云浮的手上。 她声音嘶哑道:“老师,那个《复生女》的故事,我还没讲完。” 云浮道:“你说,我在听。” “后来,那对夫妻终于崩溃了,他们把一直生女儿的过错,归结到大女儿的身上,认为就是因为头胎的时候没有溺死大女儿,才会导致自己一直生女儿。” “所以,夫妻两个商量要杀死大女儿,这样就不会再生女儿了。” “二女儿不想姐姐死,就拉住丈夫不让他杀死姐姐,可被丈夫毫不犹豫地杀死。” “大女儿躲在草堆里瑟瑟发抖,两人找不到大女儿,丈夫就让妻子将大女儿骗出来。” 张克妹永远忘不掉,当她躲在草垛里瑟瑟发抖的时候,她的母亲在外面不停地呼喊着她的名字,骗她说自己受够了一直生孩子,要带她走,再也不回来了。 十二岁的张克妹傻傻地相信了。 她从草堆里钻出来,想要抱住母亲,寻求一点温暖和慰藉,却被母亲死死掐住手腕,几巴掌打得她两眼冒金星。 “死丫头,还敢跑,要不是你,我至于死了那么多孩子么,就是你害死了你的妹妹,早知道当初生下来就该把你溺死!” 母亲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拖着她往家里走。 害怕、无助、绝望充斥在张克妹的大脑里,直到被母亲强势拖进家门,看到还倒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早已死去的妹妹。 母亲还在向父亲抱怨:“这死丫头,当真是不孝,差点让她给跑了!” “找回来了就好,待会和二妞的尸体一块烧了,丢进后院的枯井里,回头去村里再去镇上赶集的时候,我多给你买点有营养的好东西,你好好养养,没准过一年咱俩就能生儿子了!” “死鬼,这还差不多,等生了儿子,我就不干活了,好好把儿子养大!” “只要你生了儿子,别说不干活,我把你当祖宗供!” 充满血腥的老旧土坯房、倒在地上如同破娃娃一样的妹妹,满嘴生儿子的夫妻,交织成了一幅令人作呕的糟粕画面。 那一刻,张克妹心中的害怕,忽然全都消失了! 只剩下了恨。 刻骨的恨! 老旧的木门重重被关上,张克妹心中的地狱之门,却打开了。 张克妹说着说着,忽然笑了起来。 她抬起那只没有被云浮握著的手,捂住了她本就不大的脸。 “然后我忽然就看见了满屋子的黑气,那些黑气就像是小狗一样,我叫它干什么,它就干什么。” “于是我让那些黑气,化作绳索,缠住了他们的四肢。” “我还控制着妹妹的尸体,让妹妹亲手手刃了仇人。” “可笑的是,那女人还以为我不敢杀她,叫嚣着说我这种人是要下地狱的!” “我有什么不敢的!” “地狱!哈哈哈哈哈!地狱!” “我不是,早就身在地狱了么!” 看着张克妹即将陷入癫狂的模样,云浮再度叹了一口气。 其实,她早就失去了理智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 云浮松出自己的右手,以极快的速度掐了一个法诀。 水蓝的霞光包裹住她的右手,衬得她那双柔荑如同水晶一般透明澄澈。 “张克妹。” 这个名字一出,黑色的煞气瞬间爆发。 云浮却极快的速度,将右手覆在了张克妹那双猩红的眸子上。 “听我说!” 张克妹被云浮猛然盖住双眼,身上的煞气还在不断地爆发,通红的眼眸却在水蓝色霞光的照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