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心计百般拆她身份,一个逼我弃冠进牢笼。好一个,堂堂正正忠孝王,好一个,礼贤下士贤帝君。无非都是些个见色起意、装腔作势的衣冠禽兽罢了!
她郦明堂身负凌云志,十七即登凤凰台,名属天下第一流,何须躲在男子的庇护下,做那仰人鼻息的女娇娥?
白日里皇帝冒雨只身潜入梁府,与她会面,要她不得承认自己孟丽君的身份,逼她在三天之内写道折子送上去,言称自己乃是康氏女乔装改扮伪作男儿身。尔后皇帝再顺水推舟将她与苏映雪一同收入后宫中,从此弃去孟丽君的身份,婉尔温顺做贵妃。
呵,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窗外的雨还在凄凄惨惨下着,因她方才被气得吐了一口血,家人怕影响她休息所以都散了。眼下室内仅剩下她和苏映雪两人相对而坐。
“当今陛下不比皇甫芝田差,你可愿随我入宫为妃?”
“小姐这是什么意思?”苏映雪面色一惨。
“皇帝给我三天时间,让我考虑清楚,到底是要做孟丽君全家抄斩,还是做康家女入宫为妃,你以为我该如何选呢?”说话的孟丽君,面容半掩在黑暗中,眉眼憔悴,唇无血色,宛若秋风中的枯叶一般摇摇欲坠。
此时她已经被逼入绝境之中,纵使生来聪明绝顶,她也逃不出这天罗地网的皇权。
苏映雪急中生智道:“不若派人将这件事告诉给芝田郎,他身为忠孝王,说不定能解决这个麻烦。”
看着面前与自己相伴多年的好友兼妻子,孟丽君对眼前人简直失望至极。这时候还想着她那梦中偕盟的芝田,如果不是他百般相逼,自己又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自己这么多年来对她掏心掏肺,吃喝用度从不曾差过她,感情也一度倾向于她,可还是改变不了皇甫少华在她心里的位置……这个皇甫少华到底有什么魅力,竟是出现在她的一梦中,就让她如此用情至深?
“我累了,让我一个人休息一会吧。我今夜宿在书阁,你勿要扰我。”孟丽君脱力的说道。
罢了,罢了,她想爱就让她去爱吧。
苏映雪担心她刚吐过血,一个人宿在书阁里身体扛不住,想劝她回卧房。孟丽君却已闭上了眼睛,对外界的声音置若罔闻。
苏映雪无奈,只好嘱咐侍女将厚棉被和枕头都搬去书阁,为孟丽君细心整理好可供安寝的床榻,又叮嘱荣发今晚好好照料相爷。
待到众人都离开后,孟丽君才悠悠又睁开眼睛。
皇帝识破她女儿身又如何?他能教她使金蝉脱壳之计,难道她就没有办法再将他一车吗?
孟丽君露出嘲讽的笑容,只要天下人不知,她照样还是那个独一无二的郦丞相。
她在荣发的陪同下来到书阁,荣发想去抱来自己的床褥,陪孟丽君一同宿在书阁里好照料她。孟丽君却让她回自己的卧房休息。
荣发放心不下她:“相爷,我还是留下来照顾你吧。万一你半夜渴了饿了没人伺候,可不行。”
“我还没有病到起不了床的地步。”孟丽君道:“况且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情,我想一个人冷静冷静。”
荣发无话可说,只得应道:“那好吧,我先下去了,相爷。”
孟丽君点点头,看着荣发转身离开,忽有一阵哀伤自心底涌起。这一路行来,只有荣发对她始终不离不弃,忠心耿耿,苦了累了也从未有过半句怨言,这份情谊值得她永世铭记。
于是在荣发回身关门之际,孟丽君喊住了她,感恩道:“荣发,你辛苦了。”
荣发一愣,显然没有反应过来相爷为什么会突然对她说这种话,呆呆问道:“相爷,你忽然说这个干吗?”
“哦,耽误你这么晚还不能睡,我有些愧疚。”孟丽君圆谎道。
荣发只觉得今晚的小姐有些奇怪,过去的她从来不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但向来粗枝大叶的她也没有细想,大大咧咧道:“这都是荣发应该做的,哪里什么辛苦不辛苦的。相爷你也别想太多,早点休息吧。”
孟丽君应了一声好,就目送着荣发关上门离开。幸好荣发不拘小节,不然定然会发现她的不对劲。
荣发走后,孟丽君听到了远处谯楼传来的鼓声,大抵已经子时了。
她走到书案后头,在椅子上坐下,再次合上了眼睛,却分毫睡意也无。
她孟丽君既不愿于归皇甫氏,也不愿屈身雌伏做贵妃。上天既然不给她逃出生天的第三条路,那么她孟丽君无非一死尔!拼她一个轰轰烈烈来,轰轰烈烈走!
孟丽君打定自己的去路后,便开始打算起身后事来。
康父对她有恩,她不能拖累他们一家和自己共赴黄泉,所以她决不能在世人面前坦诚自己就是孟丽君。
自己合该以郦明堂的身份死去,那样皇帝就不能在明面上对梁家人和康家人怎么样。何况,他清楚自己就是孟丽君,对梁家人和康家人也不会怎么样,除了刁难刁难孟家人……
孟丽君冷哼一声,若真是那样,自己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她低头看向案牍上的纸笺,本想留些利于百姓的谏言,又一想那种昏君,该亡国就让他亡了吧。或给苏映雪和荣兰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