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箧担囊贪心昧礼,追踪蹑迹偷窥窃图
这几日,贾政去工部上值,都有一种如坐针毡的窘迫感,如今陛下及上皇都下了恩旨,降谕椒房贵戚建省亲别墅,启请内廷鸾舆入其私邸,遂天伦之愿。
两宫嫔妃诸府,谁不踊跃感戴?而今十二个贵人家里,已经陆续将钱抬到了工部,反倒是几个嫔妃家里四处筹钱。
甄太妃以年事已高,家中已无双亲为由,辞谢了上皇的恩典。众人的目光不禁都盯着贾政看。
若是自家出钱自己建,不拘哪一处都能减省些钱来,可是由太子监造,那白花花的银子是一分也不从自家手里过,一分也没有藏掖的余地,简直是赔本买卖,可是不做又跌了贾府的颜面。
毕竟家里出了个太妃,又圣眷正浓,连从前宠冠六宫的甄太妃都避其锋芒。贾府若不趁机彰显底气,岂不被世家耻笑。
贾母召集荣宁两府的爷们儿及赖家总管兄弟商议了数日,又变卖了南边几处庄田房产,开始筹措资费,修省亲别墅。
三月中旬,贾府的下仆拉了数十车银子送到了工部,交齐三百万两的家资。
禛钰也顺利地补上余欠的一千四百万两的贡赋,完成了宣隆帝交办的任务。
虽说这场钱势博弈中,甄家明哲保身,做了缩头龟,但禛钰盘算了下,即便甄家不出钱,他也有二十万的赚账,说什么也不亏。
贾政每日在工部案牍劳形,只知道太子常与工部堂上官会面,自己这个员外郎却连太子金面都不曾见过。
全然不知此时在宁国府会芳园外勘踏地形的王经承,就是太子本尊。
最终依照禛钰丈量的三里地的范围,盖造省亲别院,缮画工程图纸,搬运土木砖瓦,皆不费贾府一人一力。
贾府中大有想借此射利贪钱的人,贾赦、贾珍、贾琏等人及赖家兄弟,乃至贾府旁支远亲、清客相公都恨不能混进去分一杯羹,奈何这工程除了太子的嫡系人马,谁也别想沾一星半点。
在贾府建造省亲别墅期间,门户关防不严,黛玉依照与甄平安的约定,每月初一、十五让晴雯或紫鹃去西角门外买些针头线脑,将写给甄平安的信交到了永龄手里。
四月初,甄平安已随父母回到淮阴,赈灾事宜也稳步推进,因淮阴连日有雨,旱情也有了缓解,很快就能安排补种。
黛玉欣慰之余,又看到信中平安有写道:
父亲征调了薛家的商船用以运送赈灾粮,我结识了薛家二房的宝琴姑娘,她女扮男装随船上京,我们在船上相处月余,彼此投契,引为好友。诚然,她从前久在海外长旅,并不知当年的人命官司。
母亲从薛家的海货中买了不少好东西,都放在玳瑁匣里写好了签条,里头有两挂镂空花蝶香薰球一色金、一色银,一对粉玻璃葡萄花双环耳盒,一对如意纹翡翠耳坠,一枚金点翠嵌珠钿花簪,一条缀玉嵌红宝石的禁步。都是我母亲送给林姑娘的谢礼。
因琴姑娘派人送礼物到贾府,我便以江南手帕交的名义,将玳瑁匣一并托她送到贾府,还望林姑娘稍纳芹意。
看到这里,黛玉忙将宝钗前日送的礼盒打开,里面就只有哔叽缎、丝毛金线毯、琥珀珠等物。
她眉头微蹙,问紫鹃:“上回宝姐姐送礼来那天,是不是戴了一挂鎏金镂空花蝶香熏球?里头装的是她的冷香丸。”
紫鹃笑道:“正是呢,那香熏球做工精致,小巧玲珑,宝玉都恨不能讨过来戴呢。”
“果然如此……”黛玉不由沉心,宝姐姐这是贪占了别人的礼物,又慷他人之慨?怪不得送礼时,她都没提堂妹薛宝琴这个人。
黛玉心中懊悔,先是遗忘了甄平安送的生日礼,而今的封娘子送的礼又被人窃据了。若是拿出信笺,与宝钗当面锣对面鼓地对峙,只怕会暴露平安的身份,一想到那些东西无法正大光明地讨要回来,黛玉气得饭也吃不下。
虽然甄家的礼物黛玉一个也没得到,但是这份心不曾掺假,无论如何,她也要好好地表达感谢之意。
于是她将怨气抛开,铺开纸笔,调配颜色,勾画几样首饰图样。
打算等宝玉明日出门会北静王的时候,让他找家首饰店,为她定做出来,将来送给甄平安做回礼。
“妹妹交待的事,我一定为你做好。”宝玉接过黛玉绘的图纸和银票,小心地藏在衣襟内。
翌日禛钰从工地上,窥见荣国府有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出门,年岁与他相当,面如秋月,脸如桃瓣,眉眼清秀,透着几分稚气。
“莫非这位就是贾家的凤凰蛋?”禛钰眉眼微动,唇角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章明回禀:“他就是贾瑛,小名宝玉的那位。”
禛钰一拍马鞍,跨镫上马,“跟上去瞧瞧。”
不想一路跟到了北静王府前,这北静王府原是前朝亲王的府邸改建而成,占地六十亩,比荣宁两府加起来还要阔大雄浑。禛钰素来不喜水溶沽名钓誉之行,懒得跟进去了,招来个影卫进去哨探消息。
不久影卫回报:贾瑛在北静王府与诸位清客名士讲谈了片刻学问,等到谈及时政舆情之时,他就告退往琉璃街去了。
琉璃街是专卖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