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祈雨龙王庙,林黛玉还愿见平安
黛玉见史湘云气闷,心知她已解悟了几分,便把话题抛过,谈起在江南的见闻来。宝玉听到张金哥曲折离奇的故事,大略不出才子佳人悲欢离合的俗套,可是黛玉讲得词藻优美,情节生动,非常引人入胜。
故事中难免提及她新认的那位王表兄,湘云赞赏不已:“这位王公子真豪侠名士也。”
宝玉满目倾羡,搓手笑道:“我曾听琏二哥说,你家的从表兄俊秀出尘,是个狷狂不羁的人,文武双全,风流潇洒,不为庸俗礼法所拘。我屡思相见,可惜无缘得会。还望日后妹妹引荐引荐。”
黛玉怔了半晌,缓缓摇头,只说:“我与他不熟,无由引荐。”
宝玉大叹可惜。
这时候外人有丫鬟通禀:“琏二奶奶来了!”
平儿扶着凤姐,掀帘进来,笑道:“林妹妹,宫里传出旨意来,说是两淮大旱,华光公主将于二月二十五花朝节在龙王庙祈雨,凡京中有花朝节生日钗龄以上童女,皆须礼部报名参加。”
祈雨虽说辛苦,但有机会面见公主,时人引为荣耀,宝玉、湘云纷纷起身向黛玉道喜。
南方春早,以二月十二为花朝。北方春晚,以二月二十五为花朝。花神、童女、天雨,皆为纯阴之象,藉此诚心祈雨,以求天人感应,为江南普降甘霖,缓解旱情。
史湘云笑道:“听我婶婶说华光公主要选伴读了,宝姐姐已经亲名达部,以她的才学品貌,将来定能入选。”
凤姐也不搭湘云的话,只向黛玉招手:“林丫头快跟我来,老祖宗有话嘱咐你。”
“两位稍坐,恕我失陪了。”黛玉随凤姐、平儿往贾母屋中走去。
此时的凤姐已经显怀,约莫七月底就要生了。
黛玉笑道:“琏二嫂身子沉重要多休息,若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只管吩咐我。”
“姑娘既这么说,我可有好些事要烦你。核销去岁旧账、度支今年新账是一宗,上皇千秋节礼又是一宗,还有北静王娶亲……”凤姐扳着指头数个没完。
“人家不过客套两句,你到真使唤起人来了。”黛玉娇嗔道,心知凤姐在与她玩笑。
这些大事凤姐要跟老太太商量裁度,她一个外人插不上手。
凤姐拍着她的胳膊道:“等你做了我们家的媳妇,还不是你劳心,我不过先嘱咐你一声罢了。”
黛玉羞红了脸,举袖遮面扭头要走。
平儿忙将她拉回来:“老太太还等着呢。”
皇城东宫,禛钰正在案前筹划花朝节祈雨的各项事宜,忽闻宫人通禀:圣寿上皇驾到。
禛钰心知皇爷爷无事不登三宝殿,连忙搁下笔,将他老人家迎了进来。
圣寿上皇张口就是:“我竟不知孙儿有这样的度量,为仇人表功赐封。护国夫人,她也配?”
“贾夫人毁家纾难救世济民,名不虚得。”禛钰将贾敏赈济灾民的事详细道来,得到的只有上皇一声轻蔑的嘲笑。
“说得好听,贾敏的嫁妆还不是我当年赐给贾家的东西。”圣寿上皇双眸隐怒,掷给禛钰一簿秘册:“你自己瞧。”
禛钰疑惑地翻开一看,竟是内庭燕亵彤史。
密密麻麻的日期后面,重复最多的一行字赫然是:帝幸贾夫人。
禛钰瞳孔骤然变大,胸口起起伏伏,似有烈火腾起,耳蜗嗡响犹胜剑鸣不休。
贾夫人欲贬国丈,帝笑言:黜陟生杀悉听卿意。
贾夫人主战滇南,帝应许。
贾夫人讽皇后徽号莫若“孝敏”,帝悦纳之。
贾夫人怀嗣,劝诱帝徙太子入道观,帝依允。
贾夫人失胎,帝大恸强幸皇后。
皇后诞公主,帝幸贾夫人。
所以,他的妹妹小名聂儿,皆因她得身命,全凭一夕孽情……
“你母亲就是这样被贾敏逼疯的。”圣寿上皇眉峰深皱,长叹了一声,“贾敏有武媚之志,生杀予夺令出枕畔。你皇爷爷叫柳氏做的,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禛钰腮骨紧绷,眸色阴沉,手指几乎不曾将那彤史捏碎,咚咚的心跳声好似万马奔腾。愤怒的火焰,层层席卷将他心中的旧痛,一遍遍无情地灼烧。
“傻孩子,”圣寿上皇抚了抚禛钰的头,以示安抚:“贾敏只给林海生了一个女儿,你也不想想,她的儿子并没中枯人草,为何也被林海烧成了灰?林海丧子亡妻看似凄苦,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难不成……”禛钰猛地抬头,蓦然捂住了嘴,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渐渐有了崩溃之象。
“那孩子跟你爹一个稿子。我若不除掉他,今日做太子的,未必是你啊。”
花朝节南北共有三个日子,在满京城符合条件的钗龄以上童女,只有百余人。
二月二十五日,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龙王庙前后山门都被羽林卫围守,等待进庙祈福的少女,除了随身衣物手帕及银钱,其余东西都不得携带进庙门。
临行前,贾母给了黛玉几张银票及一荷包的金锞子,以备不时之需。
少女们列队由坤道引领,拜过御笔亲题的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