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表兄撞运得美眷,浪灯芯恨嫁勾错郎
凤姐收了晴雯的礼,将锦绣腰带往裙上一围,果真精致绝伦,瓜瓞绵绵的寓意又好,正撞进她心坎上:“我月信迟了几日,但愿应了这个吉兆。晴雯这丫头倒是生乖了。”平儿见凤姐欢喜,又把灯芯的糟心事说了。
起初凤姐只当个笑话听,派了个小丫头去打听了,才知道府里还有灯姑娘这么一号风流人物。
“真是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只知有死喂不饱的饥汉,谁知竟还无腥不沾的饿女。东西两府大半男人都被她考验过,那些人互相遮瞒,彼此隐匿,怪不得没一个举告她的。”
凤姐也是大开了眼,正想着要怎么撵她出去,不叫外人看笑话,又想起贾瑞那厮来。于是招招手叫平儿过来,耳语道:“你叫人透个风给那灯姑娘,就说琏二爷今晚起更时在西穿堂小酌。”
平儿会意,这是要拿灯芯的卯去接贾瑞的榫,如此一箭双雕,一石二鸟。既铲除了贾瑞这块牛皮糖,又踢走了灯芯那个骚蹄子。
晚饭过后,就有个才总角的小厮透了风给灯姑娘。灯姑娘忙不迭地浓妆艳抹起来,恨不能眨眼就飞至西穿堂。
贾瑞在穿堂中捱磨了小半个时辰,等得心焦火燎,急不可耐,正当他以为自己被凤姐耍了的时候。门外冷风飒飒,飘来一个人影,环佩叮当,香风四溢。
“我的好人,你可算来了。”贾瑞料定来人是凤姐,饿虎扑食一般蹿跳过去……
半个时辰后,屋外灯光骤亮,只见林之孝家的打前头挑着灯,领着一众膀大腰圆的婆子涌了进来,诸婆子厉声喝骂,举棍就打。
“哟,这是瑞大爷不是?”林之孝家的尖声叫嚷起来。
贾瑞骇得浑身打摆子,又臊得无地可入,乍见炕上之人蓬头乱发,非是凤姐,惊惧之下遗了一滩尿出来。
灯芯嫌弃地努了努嘴,见与自己相亲的是贾瑞这个孬货,虽不满意,倒也不觉吃了亏。如今被人明光瓦亮地照了个正着,她也脱不了身,只能死赖着他。贾瑞虽只是贾府外四路的爷们,到底在义学当着职,若跟了他也算上配了。
贾瑞试图翻窗逃跑,被灯芯一把揪住他,喊道:“别走哇,大爷占了奴的身子,总得给个交代。”
“少啰唣,凭你们到老爷太太面前要交代。”林之孝家的得了凤姐的指示,带着婆娘呼呼喝喝的,先将二人分别捆了,一个塞马圈,一个锁柴房,等明儿一早回了太太再处置。
毕竟纸包不住火,这是想遮瞒贾政、王夫人也是不能了。因贾瑞做下丑事被人抓个正着,墙倒众人推,连带着顽童大闹学堂的事也捅了出来。
贾政气得黄了脸,发了好一通脾气,原在贾家义塾中司塾的贾代儒,因嫡孙贾瑞之故,也不得不负疚请辞,带着贾瑞躲去乡下田庄,从此耕读为生。
贾瑞原无纳妾的资格,灯姑娘倒是因错得福,脱了奴籍,嫁了贾瑞做正头娘子。
凤姐乐得把这对“卧龙凤雏”给赶出去,只把丑事喜办,连灯芯的身价银子都免了,美名其曰给她补贴嫁妆罢了。
从前灯芯姑娘的一干好友,甚多眷恋不舍的,还凑了些彩帛钱粮,挑箱提担地给她送嫁。茗烟也因在学堂里闹事,被贾政罚去了圊厕行担了一个月的粪。
晴雯得知此事,大乐了三天。
只是义塾因此停摆,在聘到好先生前,贾宝玉得在绛芸轩温书。只是他的心哪还在书上,不是淘漉他的胭脂膏子,就是与小丫头们笑闹,早把书本扔到爪哇国去了。
冬至过后,平儿亲自过来给绛芸轩的丫头们发月钱和冬衣,又借口找晴雯要个花样子,将她拉到耳房说悄悄话。
“上次你托我的事,我帮你看了,你知道的老太太、太太屋里那些拔尖的,都被管家爷们、账房银库的挑走了。我现挑了两个实在人,你瞧瞧如何。一个是针线房的翠云,你见过的,高挑个儿,嘴笨心实,手艺不错会过日子。一个是茶房的喜燕,前儿还替袭人煎药来着,小圆脸儿,憨厚质朴,手脚勤快。”
晴雯仔细听了,都不大满意,直说:“且不论模样性情,这两个都心拙口夯的,胆子又小,哪里管得了我哥哥。”
平儿摇头一笑,伸手在她额上一戳:“温柔和顺的你不要,还想要个厉害的罗刹不成。”
“好姐姐,你再费心帮我挑一挑,我要那种外柔内刚,明白事理,能辖治我哥哥,让他滴酒不沾的好嫂嫂。”晴雯又拖着平儿的手撒娇耍痴起来,还不忘承诺,“往后你房里要什么鞋袜荷包,只管托我就是了。”
“好姑娘,不是我不愿劳心,只是这样人品出众的人,早被人求走了,剩下的都在你们屋里呢。像媚人就不错,可惜人家要还籍家去了。”平儿颇感无奈。
晴雯也点头道:“我也觉得媚人姐姐极好,可惜了我哥哥人粗笨少见识,实在高攀不上。”
正左右为难之际,忽见门帘被人掀开,来人正是媚人。
晴雯知道她多半听到了,不及躲闪,咬着唇愧红了脸。
平儿正想描补两句掩饰一二,却听媚人说:“你们说的话,我无心听了两句。若晴雯妹妹真看得起我,我心里也愿意做你的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