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明,长阳公主就被敲门声惊醒。 睡在外屋的沉香披衣去开了门,片刻之后,带了些寒意的沉香来到长阳公主床榻前,“公主,廷尉府那边送了消息过来,梁王怕是不行了。” 听到这话,本来心情不太好的长阳公主坐起身来,沉香赶紧去拿了衣服替公主梳妆。 下了一夜的雪,此刻外面还有零星的雪花飘着。 太安城里静悄悄的。 马车停在了廷尉府门前,身披斗篷的长阳公主从马车上下来,沉香提着灯笼,照亮着公主脚下的路。 太医之前就说过,梁王的时间不多了。 年前,长阳公主来看过一次梁王,姐弟俩啥也没说,只是彼此看着。 临走的时候,梁王冲她笑了笑了,唤了一声‘阿姐’。 张晋也是接到了消息,半夜赶过来的。 他也派人去通知了皇上,但估计皇上天亮之前是不会来了。 见长阳公主进来,忙起身行礼。 “陆弦。”她叫着。 梁王的目光微微转过来,落在长阳公主身上。他的嘴唇动了动,到底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太医呢?” 太医就在旁边候着,被她这一叫,立马到了跟前,“公主,臣在。” “给王爷施针,无论如何,也要等到皇上来。” 太医自然为难,早就施过针了,若是有效,大抵也不会天未明就把她给请过来。 但是,太医又不敢不施针,只是拿针的手都有些颤抖了。 梁王抬起手来,搭在了太医的手上,然后摇摇头。 大概是说,没用的,不必了。 “陆弦,再等等,再等等皇上。” 梁王摇摇头,冲公主笑了一下,伸手似乎要拉公主的手,公主赶紧抓住,“你说,阿姐听着。” “孩......子......”他的嘴里艰难地发出这么两个字来。 “你放心,我会救皇上,不会善待你的孩子。” 梁王又摇头,似乎想说什么,但到底是没了力气。 一声叹息,大概也就放弃了。 “陆弦......” 长阳公主觉得抓着的手上没什么劲了,心下觉得不妙,陆弦就那样看着监牢的天花板,眼睛再也没能动弹。 太医伸手探了探鼻息,已经断气了。 “陆弦......你可不争气的,多活一两个时辰,怎么也不肯......” 长阳公主骂着,到底眼泪还是先下来了。 “公主节哀!”张晋在旁边劝道。 众多弟妹里,除了自己的亲弟弟如今的皇上,与她关系最亲的就是这个梁王。 梁王走了。 在这个正月初一的早晨。 皇帝昨晚喝了些酒,又在皇后那里受了点冷言冷语的气,昨晚便歇在了姜姵儿宫里。 一早得了消息,说是梁王没了。 宿醉未全醒的头还有些疼。 对于梁王,自打把人拿回京后,既没有审,也没有判,完全没有做任何处理,就让梁王在廷尉府的牢里待着。 本来身子就不太好的人,哪怕是天天吃着药,但也没能好起来,最终还是走了。 他喝了一碗醒酒的汤,揉了揉有些疼的额角,昨晚是个荒唐夜。 他与姜姵儿折腾了大半夜,彼此都困得不行了,这才睡去。 用过了早膳,他才去往廷尉府。 与他一同前去的,还有梁王的姬妾张美人。 张美人如今肚子很大了,听闻梁王没了,一路上都在哭泣。 自梁王兵败,梁王的家眷,一部分自杀以殉梁王,一部分被抓回了京城。 张美人因为怀着孩子,一直交由皇后代管,如今倒也养得白白胖胖的。 此刻,张美人在牢里哭得死去活来,长阳公主对于皇帝姗姗来迟,似乎不满。 “皇上,虽是过年,切不可贪杯。如今朝中那么多事,若是因为皇上贪杯,一时叫不醒,误了国家大事,你可就是大南的罪人了。” 这话,也只有长阳公主敢说。 要是换别人说,皇帝还不要了他的脑袋。 “长姐说得是。梁王既然没了,那梁王的身后事,就麻烦长姐操持。我与他虽是兄弟,但先帝还在之时,他便起兵反叛,终究是大南的罪人。我就不便出面了。” 陆策匆匆赶来,到底还是看了梁王最后一眼,然后亲眼看着他入了棺材,这才离开。 梁王的身后事便由长阳公主一手操办。 一个谋逆的王爷死了,这在京城里也不过就是一段茶余饭后的闲话。 而徐铮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赶回京城的路上。 此行西北,一个多月,还经历了好几次杀戮,如今才得以返京。 “侯爷,那不是烟雨楼的东方鸿嘛。” 小伍眼睛好,老远就看到了站在官道边上的东方鸿。 官道上还有些雪没有化,但今天的天气好,只是风依旧吹得凛冽。 看到徐铮快马过来,东方鸿赶紧迎了上去,“见过侯爷。” “有事?” 看到东方鸿,徐铮就知道应该是徐含烟有消息了。 “这是郡主让我给侯爷的信。” 东方鸿双手递上。 “你怎么知道我今日回京?”徐铮接过信来,看那信封上的字迹,确实是徐含烟的。 “我不知道。是郡主说,侯爷这两三日,一定会回京,让我每天都来城外等着。” “你等了几日?”徐铮又问。 “今天是第二日。” 徐铮拆开信来,匆匆扫了一遍信中的内容,目光又落在了东方鸿身上。 “除了让你给我这封信,可还让你做别的?” 东方鸿忙道:“没有。” 徐铮有些狐疑。 既然都给他写信了,怎么可能没给程不言写信。 难道说,她与程不言一直有书信来往。 是信不过他吗? 这个问题突然就从脑子里跳了出来。 徐铮回京,第一时间进宫见了皇上。 在皇上的御书房里,徐铮把他查到的情况一一向皇上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