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宜家要生了。
屋子里的几个人乱成一团。
孟盛懵了一瞬后,起身抱起人就往外跑。
陈红杏筷子一丢,忙捡了要用的衣物,跟在后面追。
孟成林看着一桌子还没动几下的饭菜,又看看一溜烟没见了的妻儿,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好一会儿,才拍了拍大腿,咧着嘴出去饭店定鸡汤。
县城不大,医院离住处不远。
孟盛腿长脚快,几分钟之后就把人送到了医院。
冯宜家躺在病床上时,整个人还有些恍惚,一点都没有即将临盆的自觉。
实在是肚子除了酸胀之外,半点没感觉到疼。
医生被紧张兮兮的孟盛拽进来检查了一番后,说了声离生还早就走了。
确实离生还早。
冯宜家喝了孟成林提来的鸡汤,又吃了孟盛买回来的晚饭,肚子才开始疼。
而进产房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
肚子从有规律还能忍受的阵痛,变成撕心裂肺铺天盖地的尖锐疼痛。
冷汗打湿衣衫浸湿头发的冯宜家,额上青筋直跳,浑身血污狼狈不堪,嘴里发出一声声难以忍受的痛呼,半点没了平时的娇美模样。
孟盛花了些钱,跟医护人员又磨了半天嘴皮子,才得以跟进产房。
看到媳妇儿下身染血,痛不欲生的样儿,仿佛又回到了上辈子临死前被压在车轮底下重复碾压的时候。
整个人从灵魂到身体都疼得直哆嗦。
额上冷汗一层层的,比床上生孩子的冯宜家好不到哪里去。
他努力稳住心神,抖着腿走到产床前,伸手把媳妇的头抱住,不断轻吻她的额、发。
安抚妻子的同时,泪水不知不觉糊了满脸。
感受着冯宜家的身体不断地挣扎痉挛,此时的孟盛完全没了即将为人父的喜悦。
只在心里不断的祈祷妻子顺利平安。
产房里的医生护士见惯了产妇要死要活的场景,倒是罕见丈夫跟着进产房哭得稀里哗啦的。
个个一边给人接生,一边不忘了一眼又一眼的瞧孟盛。
人类悲喜并不相通。
两口子感觉如坠地狱,度日如年,人家只是日常工作,还有心情八卦看戏。
生产并不很顺利。
吃得好,睡得好,养出来的孩子就小不了。
七斤六两的大胖小子把他娘痛晕过去两次,足足折腾到第二天中午,输了几百毫升血才侧切生了下来。
小崽子大概在母亲身体里憋狠了,一出来不等人提着腿打屁股,就扯着嗓子嗷嗷的哭。
哭声嘹亮刺耳,把昏昏沉沉已经疼得意识模糊的冯宜家,都哭醒了几分。
努力偏头看了看护士手里抱着的红团子,气若游丝的问了性别后才眼前一黑,彻底昏睡了过去。
孟盛听到儿子的哭声,仿如绝境之中听到了天籁一般,被恐惧、绝望和心疼折磨得近乎麻木的神经,开始逐渐复苏并恢复正常,干涸的眼睛又忍不住流下了劫后余生的眼泪。
小兔崽子终于出来了。
不过他有些幼稚的迁怒,一个眼神都没给边上皱巴巴的小哭包,只拉着医生哑声仔细问着冯宜家的情况。
可怜的孩子被护士洗完收拾好抱到孟盛跟前,都没让父亲瞧上一眼。
只挥手让人交到门外守着的爷奶手里,嫌弃的表情半点都没遮掩。
谁叫他让自己媳妇儿受了那么大的罪。
医护人员觉得自己又见到了件稀罕事儿,他们在这看多了重男轻女,重视子嗣不重视媳妇儿的,还少见男人稀罕妻子,不稀罕妻子生的大胖儿子。
一个个又拿探究的眼神,一眼一眼的瞅,想瞅出这男人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孟盛照旧没把这些打量的目光放眼里,一眼不错看着昏睡过去毫无动静的冯宜家,时不时伸手摸摸人的脸和脖子,确定人还活着。
然后又一步不落的跟着人转去了普通病房。
稀罕了一会儿孙子的陈红杏,心里还是有儿子的,惦记着孟盛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
心疼道:“宜家累了那么久,一时半会的不会醒。
我们在这看着,你先回去洗下脸,换身衣服,再去吃点东西。”
孟盛守在妻子床前,仿佛没听到般一步不动。
陈红杏瞧他这死样子生气,伸脚踹了踹,又嫌弃道:“瞧瞧一晚上都造成啥样了,脸黄眼肿浑身汗臭的,也不怕你媳妇儿醒来嫌弃。
快点滚去吃喝洗漱,然后滚回来照顾人。
后面事情多着呢,别装死,啥都指望着我和你爹。”
孟盛不知道听进去了哪句话,终于从媳妇身上收回了眼巴巴的目光,打起精神开始忙活起来。
新生儿好伺候也不好伺候。
好伺候是他一天到晚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不好伺候是他易醒睡不了长觉,两个来小时就得吃喝拉撒一回很是折腾人。
孟盛快速收拾好自己回医院,就见母亲拿着奶瓶给嗷嗷哭的孩子喂水。
边上站着的父亲,扯着他从没见过的温和笑脸,说着他从没听过的甜腻话语:“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