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淩讲了很多,最后声音越来越弱,在苗予桃的背上睡着了。
均匀的呼吸声在耳旁,呼出来的气息绵绵痒痒地打在脸上,叫人难受得紧。
某人睡得香甜,某人一夜未眠。
时淩再次醒来,已经是白天了。苗予桃在一棵靠湖的大树旁搭了小帐篷,而她身上盖着苗予桃的外衣,旁边是堆好的新鲜果子和包袱。
苗予桃就靠在树旁坐着,如松一样守卫着时淩。
“姐姐醒了?可要再休息一会?”苗予桃听见动静,温声开口。
“不了。”时淩回应他,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干得很,苗予桃已经察觉,又把打的清水递给时淩。
明明是半大的少年,怎么事事都做得天衣无缝啊。
在自己睡着的时候苗予桃做了这么多事,时淩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身份可是苗予桃的姐姐呢,这样被他这样细致地照顾……
狠狠地心动了!
时淩坐起身来,苗予桃也来到了帐篷底下找了个舒服的地方。
时淩麻溜地啃了果子饱腹。
二人无话,时淩刚想说点什么,就听见了他在旁边沉沉的呼吸声。
一扭头看过去,果然,苗予桃已经靠在树背睡着了。
也是,他太累了。时淩轻轻将衣服盖在苗予桃身上,看见他脸上沾了泥,便伸手轻轻帮他把脸擦干净。
忽然,苗予桃的头一低,靠在了时淩的肩上。
时淩生怕吵醒了苗予桃,到底还是没推开苗予桃,任由他紧紧地挨着自己。
这小子没睡吧,时淩想,可也不作什么多余的动作,老老实实地坐在他身边。
是的,在时淩看不到的地方,苗予桃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得逞的弧度。
紧绷了好几天的精神在这一刻终于放松了下来,不多时,苗予桃就真的渐渐入睡,可是身体还依旧保持着警惕。
苗予桃睡了很久,不知觉地陷入了深沉的睡眠,甚至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他梦见滂沱大雨浇在他年幼的脸颊上,在尸横遍野的久远记忆里,他孤独地坐在死去已久的父母身旁。
梦见仇人拉着他脖子上的项圈,掐住他的脖子灌下一碗碗滚烫的汤药,然后将他扔进蛊虫房里,任由他被数不清的巨大蛇虫兽蚁撕咬。
他拼命地逃离,跑到一个温暖的女人身边,她为他擦拭血泪,正当他放下戒备回抱住女人的时候,一把利刃却狠狠刺穿了他的身体。
那个女人的脸变成了时淩的模样,冷漠地推开了自己。
苗予桃被惊醒,弹坐起来,惊魂未定。
时淩站在湖边,卷起裙摆,笨拙地插了几条鱼,将打来的食物放在篝火边上烤。
“你醒啦。”时淩温柔地笑笑,拿起一串烤得差不多的鱼递给了苗予桃。
苗予桃呆在原地了好几秒,才接过时淩的鱼。
“我们以后去哪?”时淩问,一边观察着苗予桃的神色,一边翻烤着鱼。
已经出逃一天,再怎么样,万圣教也该慌得四处找人了。
不知道苗予桃带着她逃了多远,但目前看来,应该是安全的。
苗予桃的表情一看就是没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半晌,他脸色认真地说:“姐姐去哪,我就去哪。”
时淩一只手撑着头,微微笑着,在跃动的篝火旁,她双眼的火仿佛在舞动,沾染了不知名的情绪,静默地看着苗予桃。
“我昨天晚上和你说的那些,你也听到了。”时淩声音没有起伏,可是那若即若离的疏远让苗予桃无端地心里发慌。
“你带着我,只会——”
“那又怎样?”苗予桃打断她的话,神色落寞,眼睛却是如此坚定:“天底下,我们哪里不能去?北境、中原、东海西域……又不是只能困在苗疆,我们有更广阔的天地!”
火堆还在噼里啪啦的燃着,两个狼狈的逃亡者在静谧的树林里,对视无言。
时淩扑哧一声笑了:“你可要想好了,和我一起逃代价可是很大的,我身娇体弱,还背着整个南疆的罪过……”
苗予桃的眼里慢慢蓄满了水雾,本就勾人的脸庞,此时此刻的破碎又是那么让人心疼。
“我没有亲人,我只有姐姐了。”
没有姐姐,我还能去哪?……这句话,他不敢说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情仿佛就要从胸腔喷发,他望着时淩,那个在他只有仇恨人生里照亮他的一束光。
所以,他怎么会轻易地就将她丢弃。
不知从何时开始,苗予桃对时淩的占有欲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她的笑,她的温柔,她的目光,好像要把她整个人都锁在怀里,他才能安心。
任何一个门徒接近她,他都会嫉妒得发狂。任何一个敌人伤害她,他也不会轻易放过。
恶心的执念牢牢地将时淩锁在了他的脑海里,每日每夜都在叫嚣着,躁动着。
可偏偏独处的时候,又是那样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那些举动引起她的不满。
他大抵是病了,苗予桃如此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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